“时运不济就在家躺着让你哥你嫂养着?”何虹平冷不丁地,用孩童清脆的声音插了一句,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何天佑,“小叔,我们老师说了,劳动最光荣!爸和妈,还有大伯三叔都劳动,小叔你怎么不劳动呀?”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何天佑被噎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
张翠花见二儿媳和孙女都敢顶嘴,更是怒火中烧,拍着地面哭嚎得更响:“反了!反了!都反了天了!老头子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好儿媳!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娘俩啊!我不活了啊……”
何明显在一旁,脸色铁青,看着撒泼的老伴和不成器的小儿子,又看看一脸隐忍愤怒的二儿子一家,重重叹了口气,猛地把手里的旱烟杆往地上一磕,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够了!”何明显一声低吼,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都给我闭嘴!”
张翠花的哭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噎了一下,音量小了下去,但依旧抽抽搭搭。
何明显目光锐利地扫过何天佑,最后落在张翠花身上:“翠花!你闹什么闹!老三要有自己的儿子,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当娘的不说高兴,还在这里逼着他把辛苦钱拿去填坑,逼着他把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我那不是为了他好吗……”张翠花兀自嘴硬。
“为了他好?我看你是为了你的小儿子好!”何明显毫不留情地戳破,“天佑有手有脚,不去正经找活干,整天指望着兄弟接济,像什么样子!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再提过继的事!老三的钱,是他自己挣的,怎么花,让他自己决定!你,”他指着张翠花,“再敢为了这事来老二家闹,就别怪我请你娘家哥哥来评理!”
请娘家哥哥评理,这在农村是极重的威胁,意味着要把家里的丑事捅到外人面前。张翠花再怎么泼辣,也要掂量掂量。
她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哭声戛然而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恨地瞪着何明显,又剜了何天能和李秀兰一眼,最后把怨毒的目光投向何虹平,都是这个死丫头挑事!
何天佑见爹动了真怒,又看二哥一家态度坚决,娘也似乎被镇住了,知道今天讨不到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何明显疲惫地挥挥手:“都回去!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他拉起还坐在地上兀自不甘心的张翠花,又瞪了何天佑一眼,强行带着两人离开了何家小院。
院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但小院里的气氛却依旧凝重。
李秀兰抚着胸口,气得眼圈发红:“这叫什么事儿!平白无故的,又来闹一场!”
何天能沉默地抽着烟,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事没完。娘被爹强行压了下去,但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火种是三房点起来的,暴风雨恐怕更多地会冲向三房。
何虹平走到父母身边,轻声说:“爸,妈,爷爷是明事理的。奶奶……她再闹,只要我们占着理,就不怕。”
李秀兰把女儿搂进怀里,叹了口气:“妈知道。就是觉得……这日子,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正如何天能所料,张翠花在二儿子这里碰了钉子,还被老头子训斥,一肚子邪火全转移到了三儿子何天良身上。
她不敢直接跟何明显硬顶,便趁着何明显出门下地的功夫,从何家村杀到了县城钢厂家属院何天良家。
一进门,看到叶春燕正捂着鼻子在熬那黑乎乎的药,满屋子怪味,张翠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熬的什么鬼东西!弄得乌烟瘴气!”张翠花劈头就骂。
叶春燕现在自恃怀了“金孙”,底气足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怕婆婆,但也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了,闻言直起腰,说道:“娘,这是保胎药,仙姑给的方子,保佑我生大胖小子的。”
“仙姑?我看是骗钱的鬼姑!”张翠花唾了一口,“生儿子?就你这肚子,也配生儿子?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何天良!”她转向刚从里屋出来的、脸色不善的儿子,“过继的事,是你当初亲口答应的!每月一半工资,也是你点头的!现在想反悔?没门!除非我死了!”
何天良昨天刚建立的信心,在母亲积威之下,有些动摇,但想到未出世的儿子,还是硬着头皮道:“娘,那……那是我当时糊涂!现在春燕怀了儿子,我得为我儿子着想!那钱不能给了!”
“你的儿子?在哪呢?啊?!”张翠花猛地冲到叶春燕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肚子,尖声诅咒道,“我看就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生下来也是个没屁眼的!”
这恶毒的诅咒如同最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了叶春燕的心里!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她猛地护住肚子,脸色惨白,尖叫道:“娘!你胡说!仙姑说了是儿子!是儿子!”
“我呸!狗屁仙姑!她说是儿子就是儿子?她那么能耐怎么不给自己生个儿子?!”张翠花口不择言地骂道,又转向何天良,“我告诉你,何天良,你今天要是不认账,我就去你钢厂,找你们领导!说你忤逆不孝,虐待亲娘!我看你还怎么在厂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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