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尽,北风卷着肃杀之气,吹过八百里水泊,将芦苇荡压得一片伏倒。梁山寨中,往日年节将近的些许轻松氛围,被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彻底取代。斥候如同穿梭的鱼鹰,不断带来令人心悸的消息。
“报——!济州府方向,发现大队官兵旗号,先锋已出城三十里!”
“报——!东平、东昌两府兵马亦有异动,正在集结!”
“报——!水寨外十里,发现官军哨船踪迹,已被阮小二头领驱离!”
聚义厅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大小头领齐聚一堂,神色凝重。宋江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手中捏着一份刚由神行太保戴宗带回的、更为详尽的情报。
“诸位兄弟,”宋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将情报递给一旁的吴用,目光扫过全场,“刚得的准信。朝廷……这次是动了真怒。高俅那厮,挟前次兵败之耻,奏请天子,亲率京师禁军精兵一万,并调集周边州府兵马策应,号称三万大军,水陆并进,意欲一举荡平我梁山泊!”
“三万大军?!”厅内顿时一片哗然。虽说梁山如今兵强马壮,但面对如此规模的朝廷正规军,尤其是高俅亲自挂帅,携雷霆之威而来,压力非同小可。
“高俅老贼!他竟敢亲自来送死!”李逵第一个跳起来,挥舞着板斧,双眼赤红,“哥哥!让俺铁牛做先锋,定砍了那老贼的狗头,为林教头出口恶气!”
“铁牛休得鲁莽!”宋江喝止了他,目光却看向林冲。只见林冲紧握双拳,指节发白,身体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豹头环眼中燃着压抑了太久的仇恨火焰。高俅,这个名字如同毒刺,深深扎在他心头多年。
吴用快速浏览完情报,羽扇轻摇的速度明显加快,他沉声道:“兄长,诸位兄弟。高俅此次,非同小可。其麾下禁军,装备精良,非同一般州府兵马。更兼有水路指挥使刘梦龙,统率大型战船数十艘,意图封锁我水泊。陆路则有猛将项元镇、党世雄等为先锋,来势汹汹。若我等据寨死守,虽凭地利可支撑一时,但久守必失,且外围州县皆被其控,粮道堪忧。”
众人闻言,心情更是沉重。以往对付地方官兵,梁山胜多败少,但此次是中央禁军主力,统帅又是位高权重、志在必得的高太尉,形势确实严峻。
“怕他个鸟!”又一人嚷嚷起来,是急先锋索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高俅有三万大军,我梁山儿郎也不是泥捏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对!拼了!”
“绝不能堕了梁山威风!”
一些性情火爆的头领纷纷附和,聚义厅内弥漫起一股悲壮决绝的气氛。
宋江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既担忧梁山基业毁于一旦,内心深处,那“等待招安”的念头却又如同鬼火般闪烁——若能在此战中展现梁山实力,让朝廷看到招抚的价值,或许……但他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眼下首要之事,是活下去。
“诸位兄弟少安毋躁!”宋江提高了声音,“高俅势大,不可力敌,当以智取。学究,你有何良策?”
吴用沉吟道:“敌军势大,利在速战;我军地利,利在持久。当以水泊为凭,层层阻击,消耗其锐气,再寻机破敌。可分派兵马,扼守各处隘口水寨,多设疑兵,疲扰敌军……”
他的策略稳妥,是梁山以往应对围剿的常规思路,依托复杂的水道和山势进行防御反击。众人听了,虽觉有理,但面对如此强敌,心中仍无十足把握。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公明哥哥,吴学究,诸位兄弟。陆某有一策,或可破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坐在左手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啸身上。自曾头市凯旋后,他被任命为总军械官,虽不直接统兵,但其能力和声望无人敢小觑。此刻他开口,连宋江和吴用都凝神看来。
“陆贤弟有何高见,但讲无妨。”宋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陆啸站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梁山泊地理沙盘前——这沙盘也是他近期让人制作的,比以往的地图更为直观。他拿起一根细棍,指向沙盘。
“高俅大军,看似势大,实则有其致命弱点。”陆啸的声音平稳而自信,“其一,劳师远征,士卒疲惫,粮草补给线长,利于速战,最忌拖延。其二,官军各部来自不同州府,甚至禁军与地方军之间,号令不一,必有嫌隙,难以真正做到同心协力。其三,高俅本人,位高权重,骄横已久,前次败绩更使其急于求成,一雪前耻,此乃其心浮气躁之处。”
他顿了顿,细棍在沙盘上划出几条线路:“故而,我军战略,不应是消极固守,待敌来攻。而应是——主动出击,诱敌深入,水陆夹击,断其粮道,奇袭敌后!”
“主动出击?” “诱敌深入?” 厅内响起一片惊疑之声。面对三倍于己的敌军,还敢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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