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侯三的人头在梁山寨门上悬挂了三日,最终在冬日的寒风中变得干瘪僵硬,被随意丢弃在了乱葬岗。然而,那场间谍风波所带来的寒意,却并未随着侯三的死亡而消散,反而如同渗入骨髓的冰霜,在梁山的权力高层中悄然凝结。
聚义厅后堂,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阴冷。宋江与吴用对坐,两人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
“哥哥,”吴用轻摇羽扇,声音低沉,“陆啸此子,经此一事,声望更隆。如今他在中层头目和底层喽啰心中,几近神明。讲武堂门徒遍布各营,后勤商贸尽在掌握,更有林冲、鲁智深、三阮等悍将为其羽翼……长此以往,恐非山寨之福啊。”
宋江摩挲着冰凉的茶杯,黑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学究之意,我岂能不知?只是如今他羽翼已丰,又无切实罪证,动他,恐引内乱,寒了众人之心。”
吴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羽扇停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哥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不能直接动他,何不……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宋江抬眼看向吴用。
“正是。”吴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曾头市,防御坚固,庄主曾弄公手下有五子,号称‘曾家五虎’,个个骁勇,更有教师史文恭,有万夫不当之勇,一手箭术神鬼莫测。当年晁天王便是折在史文恭箭下,此乃我梁山血仇,至今未报!”
他顿了顿,观察着宋江的神色,继续道:“我们可派陆啸去攻打曾头市,为晁天王报仇雪恨!此乃大义名分,他无法推辞。那曾头市易守难攻,史文恭勇冠三军,陆啸此去,胜算几何?即便他侥幸得胜,也必是惨胜,损兵折将,实力大损。若他不幸败亡,甚或……死于史文恭箭下,那便是他学艺不精,为国捐躯,谁也怪不到哥哥头上。”
宋江闻言,沉默良久。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攻打曾头市,为晁盖报仇,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任谁也挑不出错处。而曾头市和史文恭,也确实是一把足够锋利,足以致命的“刀”。
“只是,”宋江缓缓开口,“若他真能攻下曾头市,携大胜之威归来,其声望岂非更上一层楼?”
吴用阴阴一笑:“哥哥放心,即便他能胜,我们也可在人员、粮草上稍加‘节制’,让他赢得艰难些。再者,胜了又如何?功高震主,自古皆然。届时哥哥只需略施手段,或分其兵权,或明升暗降,他还不是任由拿捏?总好过如今他在山寨内根基日深,尾大不掉。”
宋江终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便依学究之计。明日聚义厅上,便议此事。”
……
翌日,聚义厅内,众头领齐聚。气氛比起往日,多了几分肃杀。
宋江端坐主位,先是沉痛缅怀了晁盖的功绩和血仇,继而话锋一转,声音悲愤而激昂:“晁天王血仇,至今未报!那曾头市曾家父子,史文恭恶贼,依旧逍遥!此仇不报,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颜面自称替天行道!”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陆啸身上:“陆啸兄弟!”
陆啸心中冷笑,知道戏肉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抱拳:“小弟在。”
“你自上山以来,屡立奇功,练兵、垦荒、肃奸,皆显大才!如今山寨之中,论及统兵作战、谋略策划,无人出你之右!”宋江先是一顶高帽子扣下来,随即语气转为沉重,“为晁天王报仇,乃我梁山第一等大事!非大智大勇者不能胜任!我意,将此重任托付于你,命你率军攻打曾头市,务必踏平此庄,取史文恭首级,祭奠晁天王在天之灵!你可能做到?”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攻打曾头市?谁不知道那是块硬骨头?曾家五虎不说,那史文恭更是连秦明、林冲都曾吃过亏的猛人!晁天王都折在那里!这分明是让陆啸去送死!
鲁智深当即就要跳起来反对,却被身旁的林冲用眼神死死按住。林冲面色冷峻,他如何看不出这是宋江吴用的借刀杀人之计?但他更知道,在“为晁天王报仇”这面大义旗帜下,任何反对都显得苍白无力。
刘唐、三阮等晁盖旧部则是心情复杂。他们无比渴望报仇,但让陆啸去……他们又担心这是宋江的阴谋。
吴用适时开口,语气“恳切”:“陆啸兄弟,此战凶险,哥哥亦是深知。然山寨之中,唯你兼具谋略与勇武,更能令行禁止,调度有方。若你都不能胜任,我梁山报仇之事,只怕遥遥无期矣!还望兄弟以大局为重,莫要推辞!”
他将陆啸架在了火堆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啸身上,有担忧,有同情,有冷漠,也有如王英之流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陆啸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奇异的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自信。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为晁天王报仇,义不容辞!公明哥哥将此重任托付于小弟,是信重!陆啸,领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