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内,陆啸那句“饮鸩止渴”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撞在每一位头领的心头。
李逵瞪着牛眼,显然没完全明白“饮鸩止渴”是啥意思,但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他梗着脖子,瓮声瓮气地吼道:“陆啸兄弟,你文绉绉的说啥呢?俺铁牛听不懂!俺就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没钱没粮了就去抢!天经地义!那些官狗、财主老儿,哪个不是肥得流油?砍翻几个,啥都有了!”
他这话代表了一大批梁山好汉最朴素也最直接的生存哲学,顿时引来不少附和之声。尤其是那些底层喽啰出身,习惯了刀头舔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头领,更是觉得李逵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铁牛兄弟说得在理!”
“咱们梁山好汉,怕他个鸟!抢就是了!”
厅内一时间又充满了快活的(对李逵等人而言)空气,仿佛下山抢粮如同去自家后院摘菜般轻松。
陆啸心中暗叹,这就是思维的惯性,也是梁山最大的隐患。他等这阵喧嚣稍微平复,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朗,压过了杂音:“李逵哥哥,诸位兄弟,稍安勿躁。小弟并非说不能‘取’,而是说,这‘取’的方法,大有讲究。”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主持位上面无表情的宋江和摇着羽扇、眼神深邃的吴用身上,缓缓道:“方才小弟所言‘饮鸩止渴’,意思是,如果我们只为解一时之渴,就去喝那有毒的酒水,看似解了渴,实则埋下了更深的祸根,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顿了顿,让这个比喻在众人脑中形成画面,才继续道:“我等梁山泊,之所以能在此地立足,凭的是什么?是八百里水泊天险,是弟兄们用命,但更重要的是什么?”他自问自答,“是这水泊周遭,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是我们耳目,是我们的屏障,甚至是我们兵源的来处!若我等行事,与那害民的官军、欺压乡里的豪强无异,见村抢村,见镇掠镇,久而久之,百姓视我梁山如虎狼,避之唯恐不及。届时,官军来剿,谁为我们通风报信?谁为我们提供掩护?我们便真成了这水泊中的孤岛,无根之萍!这岂不是自断臂膀,自掘坟墓?”
这番话条理清晰,直指核心,让一些原本只觉得抢劫天经地义的头领也陷入了沉思。鲁智深抚着络腮胡,重重“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陆啸兄弟这话,说到佛爷我心坎里去了!咱们出家……呃,咱们江湖中人,讲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反过来欺凌弱小,与那撮鸟何异?这名声坏了,可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武松虽未说话,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颔首的动作,也表明了他倾向于陆啸的观点。他武松恩怨分明,对无辜百姓向来手下留情。
李逵却不服,嚷嚷道:“那照你说,咱们就干等着饿死?还是都去学那老农,撅着屁股种地?”
陆啸笑了,他知道,是时候抛出自己的核心观点了。“李逵哥哥莫急,种地是后话。小弟的意思是,咱们梁山,得换个活法,不能光靠一把子力气蛮干。咱们得学会……‘可持续’地打劫!”
“可持续?”这下连宋江都微微蹙眉,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吴用摇扇的手也慢了下来,显然在仔细品味这个词的含义。
“对,可持续!”陆啸解释道,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热情,“就好比咱们山里的猎户,打猎不能把怀崽的母兽和幼崽都一锅端了,得留种,让它能一直繁衍,咱们才能一直有肉吃。咱们梁山如今,就像是那不留种的猎户,只知索取,不知养护,所以才会陷入今日的困境。”
他伸出三根手指,朗声道:“小弟以为,我梁山未来,当行三策,方可长治久安,真正替天行道!”
“第一,精准打击!咱们下山‘借粮’,目标要明确!专找那些为富不仁、鱼肉乡里、民愤极大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打他们,既是替天行道,又能获得钱粮,还能赢得百姓拥戴,此乃一举三得!比如那祝家庄曾头市之流,为何打他们?不只是因为他们惹了梁山,更是因为他们横行乡里,该打!反之,对于那些安分守己的富户、诚信经营的商人,我们非但不能抢,还要保护!这叫分化敌人,团结朋友!”
这番话让刘唐、三阮等晁盖旧部眼睛大亮。阮小七忍不住拍案叫好:“妙啊!陆啸哥哥这话,才像是咱们晁天王在时常说的!专打不平事,只取不义财!痛快!”
陆啸对他们点头示意,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建立渠道!与其每次都动刀动枪,搞得鸡飞狗跳,不如建立固定的来往。咱们梁山名头响,武力强,这就是本钱!可以寻那些被官府盘剥、或是想寻个靠山的诚信商人,咱们提供保护,他们定期提供粮草、物资,甚至情报。这叫‘保护费’,但咱们收得光明正大,双方自愿,互利互惠。既能稳定获取所需,又能减少冲突,还能通过他们了解外界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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