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垂眸敛目站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只见李嬷嬷款步走进正厅，一身深紫色宫装，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
眉眼间透着几分威严，目光扫过林渔时，带着审视的锐利。
徐嬷嬷连忙上前见礼，语气恭敬：
“李嬷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嬷嬷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渔身上，开门见山：
“太后娘娘惦记着姑娘，特意让老奴来瞧瞧，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林渔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来验收成果的！徐嬷嬷每天都汇报我的动静，
怕是我哪次走神、哪次动作不标准，都被记在小本本上了！】
她不敢怠慢，按着徐嬷嬷教的规矩，屈膝颔首，右手抚左，声音不高不低，分寸拿捏得正好：
“劳烦嬷嬷挂心，臣女这些日子，正跟着徐嬷嬷好好学呢。”
李嬷嬷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行个请安礼瞧瞧。再说说，见了太后该怎么回话。”
林渔深吸一口气，摒除所有杂念，福身行礼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僵硬。
回话时更是字字斟酌，只挑着稳妥的话说，半句多余的都没有。
一旁的徐嬷嬷看着，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会把林渔的一举一动——学规矩时的走神、吃点心时的模样、对着路线图发呆的样子，
一一写在纸条上，让心腹送进宫里给李嬷嬷过目。
李嬷嬷看着林渔的表现，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松，却依旧板着脸叮嘱：
“还算过得去。只是宫里不比侯府，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太后娘娘虽疼你，规矩上却不会徇私。老奴会再留两日，盯着你把规矩练得更扎实些。”
林渔心里叫苦不迭，【还要再盯两天？这日子简直比上学时被班主任盯着还难熬！】
可面上，她只能恭敬应下：“谢嬷嬷教诲。”
接下来的两日，李嬷嬷几乎寸步不离地盯着林渔。
从晨起请安的姿态，到席间用膳的规矩，再到与人答话的语气，
但凡有半点不周全，便会被她当场指出，半点情面都不留。
林渔练得腰酸背痛，连吃饭都不敢大口，生怕哪项动作不合规矩，被记在本子上。
她心里暗暗腹诽：
【这哪是考验，分明是魔鬼特训！徐嬷嬷汇报就算了，李嬷嬷还亲自盯着，我连走神摸鱼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嬷嬷则站在一旁，时不时帮着提点两句，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无奈。
她每日照旧将林渔的表现一一记录，傍晚时分，便会有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来取走纸条，送入宫中。
这日傍晚，李嬷嬷看着林渔流畅地完成了一套觐见礼仪，终于点了点头：
“勉强过关了。明日辰时，宫里会派车来接你。
记住，太后娘娘虽疼你，宫里的眼睛却多，一言一行，都要三思而后行。”
林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却又瞬间提起。
她屈膝应下，待李嬷嬷和徐嬷嬷都退下后，才瘫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长吁短叹。
【终于要进宫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两枚玉佩，指尖微微发颤，
【但愿这次觐见，能顺顺利利的，别出什么岔子。】
夜色渐沉，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将屋子烘得暖融融的。
李嬷嬷辞别林渔与徐嬷嬷后，便乘着马车匆匆回宫。
暮色四合，宫墙巍峨的轮廓隐没在沉沉夜色里，
宁寿宫的烛火却早已次第点亮，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太后正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手里摩挲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玉簪，
簪头雕着并蒂莲的纹样，是当年先皇后最爱的物件。
听闻李嬷嬷回来，她抬眸淡淡问道：
“那孩子学得如何？这些日子，可还算安分？”
李嬷嬷敛衽行礼，姿态恭谨，语气却条理分明：
“回太后娘娘，林姑娘虽在乡野长大，没见过多少世面，性子却难得的沉稳。
老奴这两日守着她学规矩，从晨起请安的屈膝角度、颔首幅度，
到席间用膳的箸子摆放、进食仪态，再到与人答话的语气轻重、措辞分寸，但凡有半点不周全的地方，
老奴当场指出，她从未有过半分怨言，反倒比旁的世家姑娘更肯下苦功。”
她顿了顿，又将这两日的细枝末节一一禀明：
“起初学觐见礼时，她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偶尔会走神，想来是惦记着外头的吃食——
徐嬷嬷说，这孩子私下里画过京城的游玩路线，最惦记朱雀大街的芙蓉糕。
后来老奴盯得紧了些，她便彻底收了心，一遍遍跟着练，膝盖都跪得泛红了，也没哼过一声。
如今再行礼，已是流畅标准，挑不出半分错处。”
“徐嬷嬷每日递上来的条子，老奴都仔细过目了。”
李嬷嬷又补充道，
“林姑娘话不多，行事素来低调，平日里除了学规矩，
便是在屋里待着，从不出院子闲逛，吃穿用度也从不挑剔，
唯独对陛下派人送来的民间点心格外偏爱，尤其是那芙蓉糕，吃得眉眼都亮了几分。
老奴瞧着，这孩子虽是先帝遗女，却没有半分骄矜之气，
反倒带着几分乡野里养出来的干净纯粹，是个实心眼的。”
太后听到这里，握着玉簪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漫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与心疼：
“到底是个苦命的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福，馋嘴也是常事。
明日她进宫，你去吩咐御膳房，按着民间的方子多做些点心，桂花糕、豌豆黄、芙蓉糕都备上，别亏了她的嘴。”
李嬷嬷连忙应声：“是，老奴这就去御膳房交代。”
太后却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自己则重新摩挲着那支羊脂玉簪，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叹道：
“明日见了面，可得仔细瞧瞧，这孩子眉眼间，是不是还像她母亲年轻时那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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