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泽低着头，心思却早已飞得远。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抬起眼。“小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白君尘抬眸，神情如常：“何事？”
“你……有没有兄弟啊？”白君尘微微一怔。
“兄弟？”他语气平淡，却隐隐带着一丝警觉。“你为何这么问？”
凌渊泽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有个我认识的人，跟你长得特别像，像到我一开始以为你就是他。”
白君尘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清澈得像盛着一汪未化的泪。
凌渊泽垂下视线，喉咙微紧。
“他也笑得很温柔。”
“说话也这么淡。”
“只是他从来不肯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他越说越轻，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以为……我还能再见到他。”
他看着白君尘的脸，心里一阵酸涩，眼眶渐渐发烫。
他急忙转过身，不想让对方看见，“算了，你当我没问吧。”
他哽了一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都是胡思乱想。”
屋中陷入一片寂静。
白君尘站在那里，神色淡淡，可心口却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轻、极陌生的感觉——不似怒，不似怜，更不像是神君该有的情绪。
他微微皱眉，手指下意识收紧。
胸口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闷痛，像一根细线，从凌渊泽的泪意里，悄然牵进了他的心。
“这是……何意？”他低声喃喃，神色罕见地失神。
明明他是神君，无欲、无情、无念——
可此刻，他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种名为“心疼”的疼痛。
白君尘仍站在原处，心口的那阵微痛尚未散去，他一时怔然，灵息在体内微微乱动，周身光华不稳，似连宫中的灵气都随之颤了颤。
那一缕情绪——微不可察。
就在这一瞬，屋中另一处的灵息开始异动。
凌渊泽——不，真正的凌渊泽——体内的禁制因神君的气息震荡，再次松动。
一声极轻的裂响，从他体内传来。
他猛地一僵，眼底光色一瞬浑浊，下一刻，灵息回流，幻容破碎。
那层柔和的“苏尘”面具在光影中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张惊艳到极致的真容——一抹冷意从唇角散出。
凌渊泽背对着白君尘，胸口起伏，肩背紧绷。
那股熟悉的气息离他太近——白君尘的灵压如水流般席卷整个殿中。
“又来？”他低声喃喃，眉头深皱。
肩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剑气的痕迹，一阵微痛令他瞬间清醒。
此刻，他根本不是神君的对手。
他屏住呼吸，不敢再动声色，快速地挪向门口。
白君尘的气息就在背后，沉稳而逼人，
近到他几乎能感到那股冰凉的灵力贴在皮肤上。
他握紧拳，眼底掠过一丝狠意，趁着白君尘尚未回神，身形一闪——“嗖”的一声，他消失在殿门之外。
白君尘眉心一动，察觉到异息消散，眼底一瞬掠过疑惑。
宫外凌渊泽立于廊下，抬手按着额头，呼吸微乱。
“奇怪……”他低声自语，“本尊明明之前已经避过神君，为何又会出现在他面前？”
凌渊泽独自站在高阶之上，眸色阴沉。
他抬手，掌心魔息翻滚，指尖却在颤。
“我杀不死神君……”他喃喃着，声音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该怎么办？我的修为——”
一想到那一剑的无力、那种被掌控的屈辱，胸腔里翻滚的怒意几乎要把他撕碎。
“这神界……这禁制……这一切，都在困我。”
他冷笑，笑声里透着绝望。
“既然如此，不如——”
他抬起手，掌中黑光骤聚，一股毁灭的灵息在体内疯狂汇集。
“——不如自我了断算了！”
风一瞬凝固，天地的气息仿佛都止了。
他手中魔气骤然化刃，正要落向心口——忽然，一道绯红的光线从他体内暴起！
“——什么？”
红线如有生命一般，缠上他的手腕，拦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温热而剧烈，那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得令人心悸。
“这是什么东西？”他惊愕地看着那根红线，它从胸口而出，像有自己的意志。
同一时刻，无眠宫中。
白君尘忽然心口一阵剧痛，他低声闷哼，眉心骤裂，一道细微的红光自体内窜出，与空气中另一端的光丝——相连。
“这……是什么？”
那根红线在他指间微微震动，灵息之内，涌出一股奇异的牵引。
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狂潮。
他看到人界的月夜。
那场烟火。
那个人笑着对他说：“小辰辰，你看，真漂亮。”
他看到那人伸手为自己系上红线。
他看到那双眼睛在火光中映着自己。
——温柔、信任、爱意。
“不……不可能。”白君尘喃喃，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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