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葵语气斩钉截铁,打破了温良最后一丝幻想。
“放他娘的屁!”
温良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和暴怒,
“怎么可能?!老六他,他跟着老子多少年了!山寨里多少事情都是他打理!他怎么可能!”
马善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手中的算筹“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没有像温良那样立刻反驳,而是瞳孔急速收缩,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按在桌面上,指节发白。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将过往的无数细节与“老六是内奸”这个惊人的结论进行比对验证。
“小王庄那次……”
马善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被西岐骑兵围堵,看似慌不择路,却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主力,找到薄弱点,当时只觉得是运气,现在想来,每一次‘巧合’的路线,似乎都是老六在惊慌失措中‘无意’指引的!”
“还有上次,西岐小队精准伏击我们派去邻村购粮的队伍,带队头目回来后说,出发时间和路线,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和,负责准备干粮物资的老六知道!”
金葵补充道,声音冰冷。
温良脸上的暴怒渐渐凝固,转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和逐渐升腾的、被背叛的狂怒。他不是蠢人,只是性情暴烈,此刻经两位兄弟提醒,过往诸多被忽略的疑点瞬间涌上心头!
“狗日的,王八蛋,老子!老子待他不薄啊!”
温良的低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痛苦和暴戾,
“他竟然,竟然是西岐的狗?!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说着就要往外冲。
“大哥!且慢!”
马善急忙拦住他,虽然他自己也心绪激荡,但尚存理智,
“此刻不能动他!我们尚无他直接投毒的证据!他只是取走了东西!必须人赃并获,才能彻底钉死他,才能顺藤摸瓜,看看是否还有同党!”
金葵也沉声道:
“二哥所言极是。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他既取了‘毒药’,今夜极可能会对水源下手。届时再擒他,铁证如山!”
温良胸口剧烈起伏,独眼赤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立刻杀人的冲动,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好!那就等晚上!老子要亲眼看着这条老狗被拿下!”
计议已定,三人立刻秘密调整部署。所有监控力量全部围绕老六及其可能前往水源地的路线进行布置。王猛亲自带人,潜伏在泉眼和水流汇集处的关键节点。金葵则坐镇中枢,随时接收各方汇报。温良和马善也各自安排了绝对可靠的心腹,掌控住涧内关键位置,以防万一老六狗急跳墙,或者还有其他未知的同党趁机作乱。
整个鹰愁涧,在夕阳血色余晖的笼罩下,仿佛一头绷紧了全身肌肉、屏息凝神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夜幕如期降临,而且格外深沉,月隐星稀,山风似乎也停了,只剩下涧中溪流永恒不变的潺潺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老六的举动,如同金葵所料。他像往常一样,在炊事区帮忙收拾完毕,又与相熟的流民闲聊了几句,才慢悠悠地返回了自己那间位于物资堆放处附近、相对独立的小木屋——这是他作为“管家”的一点小特权。
监视者回报,他屋内的油灯很快熄灭了,似乎已然安睡。
然而,就在子时前后,万籁俱寂之时,老六那间小木屋的门,被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如同滑腻的泥鳅般溜了出来,又反身小心翼翼地将门掩好。他换上了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衣服,动作轻捷得完全不像一个平日看起来有些臃肿的中老年人。
他警惕地伏低身体,耳朵贴着地面倾听片刻,又如同猎犬般翕动鼻子嗅了嗅空气,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后,才如同一道贴地疾行的鬼影,利用熟悉的地形和阴影掩护,朝着溪流中段泉眼的方向快速而安静地移动。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极高的潜行和反侦察素养,绝非一日之功。若非金奎等人早有准备,布下了毫无死角的监视网,极有可能被他瞒天过海。
埋伏在各处的锐金卫们,通过铜管和鸟鸣信号,将他的行踪一步步传回。
“目标已出洞,正沿西侧矮墙阴影移动……”
“穿过废弃料场,速度很快……”
“接近溪流,正在观察……”
金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通过传声筒低声下令:
“各点注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等他开始投毒!”
老六如同幽灵般来到溪流边,再次伏低身体,警惕地观察了四周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耳朵捕捉着一切可疑声响,眼睛适应着黑暗,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涧内一片死寂,只有水流声。
他似乎终于放心了。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细长的竹管。他拔掉软木塞,放在鼻尖下再次确认般地嗅了嗅那刺鼻的气味,这个动作被远处的监视者清晰捕捉到,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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