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细微而单调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里响起,如同蚕食桑叶。石片在坚硬的矿石上艰难地摩擦着,每一次刮削,都只能带下一点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比灰尘稍大的绿色粉末。金葵手臂的肌肉绷紧如铁,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微弱的刮削声仿佛永无止境。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看着他们无所不能的三当家,在做着一件看起来如此徒劳、如此可笑的事情。
终于,金葵停下了动作。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微不足道的一小撮绿莹莹的粉末,在火把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他捻起一点点粉末,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看到了吗?”
金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穿透力,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铜!它就在这里!就在我们面前!不是天要绝我们,是看我们有没有那个命,有没有那个本事把它掏出来!”
他猛地将掌心那点可怜的粉末攥紧,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向赵二,
“工具不行?那就想办法!力气不够?那就往死里练!脑子僵了?那就给我撞开!坐在那里等死吗?!”
赵二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避开那骇人的目光,嘴里却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说得轻巧,神仙也没辙,白费力气!”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溶洞里却异常清晰。金葵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暴烈的怒气猛地冲上头顶。他一步跨到赵二面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对方笼罩。
“啪!”
一声清脆刺耳的裂帛声炸响!谁也没看清金葵的动作,他腰间那条原本用来束紧皮坎肩的、浸过油的坚韧牛皮带,已经如毒蛇般抽了出去,狠狠抽在赵二的后背上!
“啊——!”
赵二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抽得向前扑倒,后背的粗麻衣服瞬间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一道紫黑色的鞭痕立刻高高肿起,皮开肉绽!
“废物!”
金葵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蕴含着雷霆之怒,
“我金葵手下,可以战死,可以累死,唯独不能有等死的孬种!更不能有动摇军心的蠢货!”
他扬起皮带,作势欲抽第二下,看着赵二在地上痛苦蜷缩、瑟瑟发抖的样子,终究没有落下。但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失望,比鞭子更让赵二感到刺骨的寒冷。
“滚回去!好好想想你刚才说的话!再让我听到一句丧气话,就不是一鞭子这么简单了!”
金葵的声音不容置疑。
赵二捂着火辣辣剧痛的后背,在同伴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溶洞,屈辱和怨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金葵!等着!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
溶洞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金葵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那坚硬的、散发着幽绿光泽的矿脉,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将这铜山看穿,从中找出那隐藏的、通向力量的钥匙。那抹幽绿映在他深沉的眼底,如同燃烧的鬼火,冰冷而执着。
老周看着金葵那专注得近乎入魔的神情,看着他指尖残留的矿石粉末,再想想刚才那精准的敲击和撬动,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他知道,这位三当家,和他们这些只会抡锤子的石匠,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其他石匠看着金葵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鹰愁涧的日子,在严苛的操练、简陋的皮甲制作和那笼罩在铜矿阴影下的沉重气氛中,缓慢而压抑地流淌。金葵变得更加沉默,他几乎将所有空余时间都耗在了那个幽深的溶洞里,对着那坚硬的矿壁,用各种能找到的工具尝试,敲、凿、刮、磨!甚至尝试用温泉水反复浇淋,观察变化。然而,除了留下更多白痕和崩碎的工具碎片,那铜山依旧沉默地矗立着,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徒劳。
赵二后背的鞭伤结了痂,火辣辣的疼痛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怨恨。他刻意避开金葵,训练时更是加倍地磨洋工,眼神里充满了阴郁。
这一日,他负责去靠近洞壁高处的一个小平台清理积存的碎石。那平台离地约有四五丈高,是以前采石留下的,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相连。赵二心不在焉地挥着石铲,目光时不时怨毒地瞟向下方洞厅里正在巡视的金葵。
他儿子小石头,一个七八岁、虎头虎脑的男孩,正在平台边缘好奇地探头探脑,看着下面忙碌的人群,手里还攥着块小石头抛着玩。
“小石头!滚远点!掉下去摔死你!”
赵二烦躁地吼了一声,心思全在怨恨上,根本没在意儿子的危险举动。
小石头被父亲一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缩脚。脚下正好有一块松动的碎石,他重心不稳,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外一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