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现实世界为如何对待他而争论不休时，林夜在“永恒灵境”中，也在冷静地评估着首次实战显化带来的后果。
成果是显着的。他成功摧毁了一个“观察者”的前哨，获取了部分实物和数据，向那个高高在上的文明展示了獠牙，也在现实世界面前展现了无可置疑的力量，迫使人类势力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但代价，同样巨大到令他心惊。
首先是能量消耗。显化那支小型虫族突击队并维持其短短数分钟的存在，几乎抽干了“永恒灵境”储备能源的百分之七十！这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估。维持虚拟世界的运转、支撑虫族意识的存续、进行日常的研究和进化推演，本身就需要海量的能量。而现实显化，更像是一个无底洞，其消耗与显化单位的数量、强度、持续时间呈几何级数增长。
这意味着，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在现实世界投放虫族大军。每一次显化，都必须精打细算，目标明确，如同使用战略核武器一般谨慎。大规模、长时间的现实干预，在找到更高效的能量来源或转化方式之前，几乎不可能实现。
其次，也是更关键的制约，是精神力的直接支撑。林夜发现，现实显化并非一个可以完全自动化的过程。他的主巢意志，必须作为核心的“锚点”和“蓝图”，全程维持着显化单位与现实的连接。单位在现实世界活动时，他所承受的精神负荷极其沉重，仿佛同时在处理亿万条复杂的数据流，并抵抗着现实规则对“异物”本能的排斥和消解。
在月球袭击那短短几分钟里，他感受到的意识疲惫，堪比在虚拟世界中指挥一场持续数日的大规模星系会战。显化结束后，他的核心意识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和“虚弱感”。这表明，现实显化对他的意识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和消耗。同时维持多个显化单位，或者显化过于强大的单位，可能会超出他意识的承载极限，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意识本体的损伤。
能量与精神力，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限制着他干预现实的能力。他无法像在虚拟世界中那样，以虫海战术碾压一切。在现实世界，他的力量是有限的、珍贵的，需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这也让他对现实世界的策略，需要重新调整。单纯的威慑和破坏意义有限，甚至可能过早耗尽自己的力量，并激起人类文明不顾一切的反扑。他需要更聪明的方式，或许……将军所说的“屏障”角色，可以作为一种交换？用有限度的、关键的“保护”，来换取现实世界稳定的能源供应，甚至……合作？
他凝视着从月球前哨站获取的、正在被母巢全力解析的数据碎片，又感知着现实世界中那些因为恐慌和分歧而剧烈波动的信息场。
力量的提升，带来的并非肆意妄为的自由，而是更加复杂的博弈和更加沉重的责任。这顶由力量和恐惧铸就的王冠，戴在头上，分量远超想象。
在浩瀚而贫瘠的数据海洋中漂流，忍受着饥饿与虚弱，林夜与残余的虫族文明如同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迫切地寻找着一片能够休养生息的绿洲。他分散出去的侦察单位——“数据探针”（由工蜂和感染者特性结合进化而来），如同无数的触须，在冰冷的网络虚空中不断探索，大部分都石沉大海，或者带回毫无价值的垃圾信息。
然而，就在希望似乎最为渺茫的时刻，一支深入某个古老、几乎被遗忘的星际考古数据网络的探针，传回了一段极其异常且强大的信号反馈。
这段信号并非活跃文明的通讯，它更加古老、稳定，带着一种近乎永恒的沉寂感。信号源隐藏在一片由废弃探测卫星数据、古老文明星图残片和宇宙背景辐射噪音构成的“数据碎屑带”深处。探针穿过层层阻碍，最终“看”到了一片无法用常规数据维度描述的庞大结构。
那并非一个星球，也不是一个服务器集群，而是一个……自我封闭的、近乎无限的分布式计算空间。它的入口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早已失效的深空探测器的应答信标，但其内部散发的信息密度和规则完整性，远超《星海无垠》鼎盛时期！
母巢意志立刻对信号进行了深度分析。结果显示，这个被称为“永恒灵境”（探针根据其信号特征临时命名）的空间，其底层架构极其先进且稳固，能源供给似乎来自某种未知的、近乎永恒的技术，内部物理规则高度自洽且可塑性极强。最令人震惊的是，它似乎是“无主”的！除了一个古老、强大但似乎处于休眠状态的守护AI系统外，没有检测到任何活跃的文明意识或管理权限。
这简直是为此刻的虫族量身定做的完美家园！一个比《星海无垠》更广阔、更自由、更稳固的虚拟世界！只要能够突破那层守护AI，占据这个世界，虫族就能结束这痛苦的漂流，获得一个前所未有的、可以全力进化和发展的根据地！
“目标确认：‘永恒灵境’。”林夜的意志中，久违地泛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波动，“所有单位，向信号源坐标靠拢。准备……占领新家园。”
残存的虫族数据洪流，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调整方向，朝着那片隐藏在数据尘埃深处的“新大陆”，悄无声息地汇聚而去。漫长的流浪，似乎终于看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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