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那份名单的初步测试后，沈清言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如履薄冰。他知道，自己在萧绝面前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次分析，都可能影响对方对自己的判断和……“使用”方式。他必须更加谨慎，也更加努力地发挥自己的价值。
他将那份名单反复研读，几乎快要把每一个名字、每一条备注都刻进脑子里。同时，他更加留意系统中那些零碎的“吃瓜信息”，试图将这些看似八卦的碎片与名单上的蛛丝马迹拼凑起来。
这日，他正在核对一批户部呈送的、与北境军需后续核销相关的文书，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又轻快地响了起来：
【叮！吃瓜小料：户部郎中孙谦大人府上近日似乎财运亨通呐~ 其最宠爱的那房小妾的兄弟，前几日在城南‘千金散’赌坊一口气输掉了三千两银子，差点被剁手，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拿着银票去赎人了，眼都不眨一下！奇怪，孙郎中虽是肥差，可三千两也不是小数目，何况是替小妾的兄弟还赌债？】
孙谦？
沈清言心中一动，这个名字，赫然就在萧绝给他的那份名单之上！备注是：与张猛于某茶楼“偶遇”两次，交谈甚欢。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书，重新拿出那份名单，找到孙谦的名字，仔细看去。
户部郎中，正五品，官职不算顶尖，但位置却十分关键！他主要负责部分军需物资的账目核销、以及京城部分卫戍部队的粮饷发放审核。这是个油水丰厚、且能接触到军队后勤核心信息的职位！
与张猛“偶遇”两次？还交谈甚欢？
沈清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个边关副将，回京后不去拜会兵部上官，却多次“偶遇”一个户部管账核销的郎中？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再结合系统刚刚爆出的“赌债”事件……
三千两银子！这绝对不是孙谦正常俸禄和常规灰色收入能轻易覆盖的数目，尤其是用来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妾兄弟还赌债！除非……他有额外的、巨大的进项！
一个大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测，逐渐在沈清言脑海中清晰起来：
【职位关键，能接触军需和京城部分卫戍部队的后勤信息……】
【与秦灼副将接触频繁但方式隐蔽，试图掩人耳目……】
【突然获得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财，生活奢靡程度与收入明显不符……】
这几条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这个孙谦……恐怕不是简单的被拉拢对象！】
【他很有可能是秦灼早就埋藏在京城的一颗钉子！一颗深埋在户部，能够窥探朝廷军需动向、甚至可能在某些关键时刻在后勤上做手脚的重要棋子！】
【那笔替他还赌债的巨款，很可能就是秦灼方面支付的“活动经费”或是封口费！】
这个发现让沈清言脊背发凉！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秦灼的布局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加深远和危险！他不仅在明面上结交官员，更在关键部门安插了内应！
事关重大，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和耽搁。虽然萧绝可能早已掌握了部分情况，但他必须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传递上去。
他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装作继续核对文书的样子，内心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将分析过程和结论清晰无比地“播放”出来：
【孙谦…户部郎中…管军需核销和部分京营粮饷……】
【与张猛接触两次，看似偶然，实则刻意……】
【其小妾兄弟赌债三千两，次日即还清，钱财来路不明……】
【综合来看，此人疑点极大！职位敏感，行为异常，资金流动可疑！极有可能是秦灼安插在京城，负责打探军需情报、甚至可能在后勤上做手脚的关键内应！必须严加监控！】
他的心声又快又急，充满了发现重大线索后的紧张和笃定。
书房另一侧，正在批阅另一份密报的萧绝，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听到了沈清言那清晰无比的心声分析。
从职位分析，到行为解读，再到资金链的怀疑，最后直指“关键内应”的核心判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甚至比他手下一些专业探子的初步报告还要一针见血！
尤其是对孙谦职位敏感性的把握，以及将其与突然暴富联系起来的角度，非常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萧绝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果然敏锐。】他心中暗道。此子或许胆小怕事，但在这种抽丝剥茧的信息分析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尤其是那种仿佛能“嗅”到异常气息的直觉。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对沈清言的心声做出任何回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但就在沈清言内心分析落下的片刻之后，萧绝用朱笔在面前的一份普通公文上，看似随意地划了一个特殊的记号，然后按下了手边一个不起眼的铜铃。
一名影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
萧绝头也未抬，只是用极其低沉、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吩咐道：“增派两组人，十二时辰不间断，盯死户部郎中孙谦。其本人、家眷、仆役、所有社会往来，一举一动，皆需记录在案。尤其注意其资金往来及与北境相关人员的接触。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影卫领命，瞬间消失。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沈清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发现和后怕中，并未察觉。
但他能感觉到，在自己“汇报”完关于孙谦的推测后，书房内那种无形的压力似乎松动了一瞬。
他偷偷抬眼，觑见萧绝依旧在专注地批阅公文，面色平静无波。
然而，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他刚才的话，萧绝听进去了，并且……已经采取了行动。
沈清言暗暗松了口气，手心却依旧冰凉。
一颗钉子被发现了，但谁知道，这潭深水之下，还埋藏着多少这样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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