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五月的汉市，初夏的风裹着长江的湿润，漫进华中科大测试中心的玻璃窗，在冷白的墙面上吹起一层细微的浮尘。实验室里的空气却比室外更显热烈 —— 长条测试台被擦得锃亮，首颗 “涛芯 1 号” 中低端芯片原型稳稳嵌在银色探针座上，周围环绕着示波器、信号发生器、温度巡检仪等设备，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曲线像一条鲜活的藤蔓，正缠绕着 “72 小时稳定性测试” 的最后冲刺节点生长。
测试台边缘摆着半杯凉透的菊花茶，杯壁凝着水珠，是负责记录数据的小林早上泡的 —— 为了盯着最后几小时的测试，他连午饭都只啃了个全麦面包，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还夹着面包屑的痕迹。测试中心的白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进度表，从 “1 月算法突破” 到 “3 月版图设计”，再到 “4 月流片完成”，每个节点旁都画着小小的对勾，最后 “72 小时测试” 那栏，用红笔圈了今天的日期，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加油，别掉链子！”
李华雪站在测试台前，白大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 是三月份画版图时不小心被美工刀划的。她指尖悬在数据记录仪的暂停键上方，却迟迟没按下，目光胶着在屏幕角落 “连续稳定运行：71 小时 58 分” 的字样上，心里像揣了颗浸在温水里的糖，甜意里裹着层层叠叠的踏实。她忽然想起元月某个下午，王工带着老花镜，把芯片工艺图放大三倍，指着一处栅极拐角说：“这里多留 0.1mm 散热缝，高温下的稳定性能提 5%”，现在屏幕上 ±0.5℃的温度波动，正印证了那个细节调整的价值。还有四月流片时，汉芯电子的生产线突然出了封装偏差，团队连夜赶去工厂，和老师傅一起蹲在生产线旁排查，直到天亮才找到问题 —— 那些没白费的功夫，此刻都变成了屏幕上稳定跳动的数据。
“雪姐！你快看！” 小林举着笔记本跑过来，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温度波动始终控制在 ±0.5℃，运算延迟稳定在 8ns，比预设的 10ns 还快！” 他摊开本子，指腹划过密密麻麻的记录：“从 25℃常温到 45℃高温，芯片运算速度一直稳在 1.2GHz，和莱茵的 LX-200 芯片一模一样！但成本 —— 你看这里！” 他指着 “单颗成本：12 美元” 的字样，声音都拔高了些，“莱茵同款要 18 美元，咱们直接降了 35%！国内家电厂要是用咱们的芯片，每台设备能省不少成本！”
李华雪接过笔记本，指尖轻轻划过 “成本降低 35%” 那行字，指腹能摸到纸面因反复书写留下的凹凸感。她抬头看向测试中心的大屏幕，上面正模拟 100 台物联网设备同时连接的场景：数据传输的波形图平稳得像湖面，丢包率仅 0.1%，远低于行业 1% 的标准。“终于成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累的 —— 这四个月团队轮班作息，没再熬过头的夜 —— 而是因为亲眼看到 “自主芯片” 从一堆公式、一张图纸，变成能稳稳扛住 72 小时测试的原型，那种成就感像长江涨潮时的水，一点点漫过心口，温温热热的。
“怎么样？最后这两小时没出岔子吧？” 测试中心的门被推开，张涛的声音传进来，他手里攥着公文包，西装外套的领口有些皱 —— 刚从涛宇集团赶过来，路上还在跟金融部门敲定试产资金的事。他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测试数据，脚步都加快了，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全过了！” 王院士从示波器旁转过身，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测试报告，纸张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卷。他指着结论栏的黑体字：“运算速度、稳定性、成本控制，三项核心指标全达标！更关键的是，从算法到封装，没有一处依赖国外技术 —— 你看这个‘动态功耗补偿算法’，是华雪团队自己研发的；封装工艺是和汉芯电子一起优化的，咱们完全掌握主动权！”
张涛接过测试报告，指尖反复摩挲着 “自主可控” 四个字，纸页的粗糙感透过指尖传来，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想起去年九月，在汉市总部办公室看卡尔发布会的场景，那时手里捏着的莱茵芯片样品，外壳冷硬得硌手；想起实验室刚成立时，有同行私下说 “汉市搞芯片就是跟风，不出半年就得黄”；想起李华雪拿着算法方案，在会议室里跟几位教授争论到脸红 —— 所有的质疑、困难，在这张写满 “合格” 的测试报告面前，都成了过去式。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给远在德国考察的合作伙伴发消息：“我们的芯片，能站起来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他抬头看向满屋子的人，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这事儿，必须好好庆祝！我让秘书去订校门旁边的湘菜馆，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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