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 4 月的汉市,消毒车的轰鸣声裹着潮湿的雨气,从早到晚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盘旋。涛宇医疗办公室里,老式座机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小林握着听筒的指节泛白,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王阿姨,您真的别慌,我们每批口罩出厂前都做过自检…… 您家楼下的居委会明天就能拿到检测报告,我到时候亲自送过去给您看,好不好?”
挂了电话,她长长舒了口气,转身看见王姐正把一摞市民投诉单往桌上堆。那些信纸皱巴巴的,有的还沾着雨水印,潦草的字迹里满是焦虑:“怕感染不敢用”“退钱”“别拿我们当试验品”。王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办公桌上的保温杯里,枸杞菊花茶早已凉透:“这陈志强真是缺德到家了,刚才社区张主任还打电话问,要不要暂停给居民发咱们的口罩,说有老人得知谣言后,宁愿戴棉布口罩也不用咱们的 N95。”
张涛刚挂完市三院的电话,听筒里 “等你们证明清白了再收物资” 的无奈还没散去。他指尖在省医疗器械质量检验中心的联系方式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墙上 “防疫物资捐赠清单”—— 同济医院、市一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每一笔都记着具体的口罩数量和接收人。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李明雪发来的短信:“已联系周教授,检验中心开通绿色通道,现在送样本过去,今晚加班测,明天一早就能出结果。”
半小时后,办公室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黄雷拎着两个密封的银色样本箱冲进来,深蓝色牛仔夹克的肩头和袖口沾着星星点点的雨丝,裤脚还滴着水。“涛子,样本都按要求装好了!” 他把箱子放在桌上,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里带着急意,“每批次抽了 20 只,连 2002 年你让我囤在仓库的那批 N95 都带了几盒,生产日期和批次号都标在箱子上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刚才路过陈志强的店铺,看见他门口摆着‘N95 口罩 25 元 / 只’的牌子,围了不少人,有人在吵着要退货,有人还在掏钱买,乱得很。”
“走,现在就送过去。” 张涛抓起椅背上的黑色风衣,又转头对小林说,“你把咱们每批次口罩的生产记录、出库单、自检报告都整理好,按日期排好序,等报告出来,一起给医院和居委会送过去 —— 特别是同济医院,李医生那边还等着用口罩呢。”
车子往检验中心开的路上,雨下得更密了。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关着门,玻璃门上贴着 “暂停营业,防疫期间请配合” 的黄色告示,偶尔能看见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裹着雨衣匆匆往医院赶。黄雷握着方向盘,雨刷器左右摆动,刮开一层又立刻被新的雨幕覆盖:“这陈志强要是被抓了,非得让他尝尝蹲大牢的滋味!咱们捐口罩是为了救人,他倒好,一边造谣说咱们的口罩不合格,一边把自己的口罩炒到 15 块,良心都被狗吃了!”
张涛望着窗外掠过的 “防疫志愿者服务点”,蓝色的帐篷下,几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正给过往的行人测体温,手里的额温枪在雨雾中闪着微弱的光。他轻声说:“现在不是气的时候,等报告出来,真相自然会大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医护人员和市民放心,别因为谣言耽误了防疫 —— 你没看见刚才市三院的电话里,王科长说他们的口罩库存只够撑三天了。”
省医疗器械质量检验中心门口,周教授已经在雨棚下等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领口别着支钢笔,头发有些花白,镜片被雨气蒙了层薄雾。看见张涛和黄雷,他快步迎上来,接过样本箱时,眉头皱得很紧:“明雪早上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遇到了麻烦。” 他掂了掂手里的箱子,语气凝重,“现在一线医护缺口罩缺得厉害,要是因为谣言耽误了供应,后果不堪设想。我已经跟实验室的人打过招呼,今晚都留下加班,用气溶胶发生器测,这种方法最精准,能直接测出口罩对非油性颗粒的过滤效率,保证结果不会出问题。”
“麻烦周教授了。” 张涛递过一份打印好的口罩批次清单,纸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这些都是我们给医院和社区捐赠的批次,特别是给同济医院的那批,去年 11 月的时候还在检验中心备过案,您这边系统里应该能查到记录。”
周教授接过清单,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逐行仔细看。雨丝落在他的白大褂上,晕开小小的水渍:“我记得这批,当时检测结果都是合格的,过滤率还比国标高 0.3 个百分点。”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很坚定,“你们放心,我们会用最精密的设备测,每一个样本都测三次,取平均值,保证结果准确无误。”
跟着周教授走进检验中心,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实验室的方向传来仪器运转的低鸣。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能看见几个穿着蓝色实验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桌上摆着一排排透明的样本管,贴着不同的标签。周教授把样本箱递给一个年轻的实验员:“小吴,按之前说的,先测 2003 年 3 月给同济医院的那批,用气溶胶发生器,温度控制在 23℃±5℃,相对湿度 50%±10%,严格按国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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