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市警局会议厅,灯光惨白如解剖室的无影灯。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与人体汗液混合的气息,压抑得令人窒息。
陆明川坐在轮椅上,脊背挺直。
他缓缓抬起手,摘下左耳的助听器——那并非普通医疗设备,而是精密伪装的神经接口终端。
金属外壳剥离后,露出皮肉深处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灰黑色芯片碎片,嵌在耳道神经末梢,泛着幽蓝冷光,仿佛某种活物仍在微弱脉动。
全场死寂。
听证官们的笔悬在半空,记录仪自动暂停。
有人开始低声呢喃,像是祈祷,又像是崩溃前的自言自语。
“过去三年……”陆明川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人类,“我每晚两点准时醒来,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我会走到书房,打开那本红皮日记,用左手写下三段话——一段关于尸检误差,一段关于证据链断裂,最后一句永远是:‘静默计划运行正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穿着制服的面孔。
“我不是在掩盖真相。我在被迫撰写剧本。”
没人说话。
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某种监听装置正在运转。
下一秒,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陆明川自己的声线,但语调冰冷、毫无情绪波动,说道:
“3号容器已密封。记忆流已转移至回音室。实验对象仍服从指令。于凌晨2点启动下一周期。”
录音结束,会议室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一名年轻检察官猛地捂住嘴,冲向角落干呕;另一位老资格督察直接站起身,脸色铁青:“这不可能……你是说,你的记忆被实时提取?还被打包上传到某个‘回音室’?”
“不止是我。”陆明川闭上眼,“还有六个和我一样的人。我们被称为‘守钟人’。每一个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们审判体系的数据节点。每一次错误的尸检报告发布,都是一次系统校准。”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耳后的芯片残片,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苦笑。
“直到三天前,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湖底。水面上倒映着十二座钟楼,而我的尸体正躺在其中一座的台阶上,手里攥着这张芯片。醒来后,它就从皮肤里钻了出来。”
他将芯片放入透明证物袋,推向桌前。
“这不是植入,是排异反应。他们的控制系统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时间错位,也许是因为……有人切断了信号源。”
与此同时,城市北端,朱雀峰顶的古老钟楼内部。
高晴烟蜷缩在狭窄的维修通道中,青铜镜片紧贴掌心,边缘已被她咬破的手指染上血迹。
电缆如蛇群缠绕四周,电流低鸣,仿佛整座塔楼都在呼吸。
她爬行至顶层信号舱,面前是布满灰尘的主控面板,型号早已淘汰,但接口形状却与她家传的那块残镜完全吻合。
“如果童谣是钥匙……那镜子就是锁孔。”她喃喃自语,将青铜片缓缓插入。
刹那间,整座钟楼剧烈震颤。
所有指针逆时针狂转,玻璃窗上浮现出层层叠叠的人脸轮廓,似有无数亡魂在呐喊。
广播系统骤然中断,市政频道全线失联。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澈的儿童哼唱:
“月亮走,我也走……走到桥头啃骨头……”
声音稚嫩,带着轻微的南方口音,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小时候父亲哄她入睡时的习惯语调。
高晴烟瞳孔骤缩,耳边轰然炸响。
这不是AI合成音,不是机械复读——这是真人录音,而且……
她的喉咙发紧,血液逆流般冲向大脑。
这是她父亲的声音。
可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死于一场官方定性为“自杀”的实验室火灾。
她想尖叫,却只咳出一口鲜血。
镜面共振让她颅内血管破裂,但她笑了,笑得近乎癫狂。
“找到了……你们藏得太深了。可你们忘了,最危险的记忆,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被人替你记住。”
而在刑侦支队地下档案室,李炎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声纹溯源图谱,指尖冰凉。
定位清晰无比:北区地下湖,废弃水利枢纽B - 7区,坐标与十年前一项绝密防洪工程重合。
他调出尘封图纸,却发现隧道走向诡异——它并未通向江堤,而是蜿蜒延伸,最终接入警局地基下的暗河排水系统。
更让他脊椎发麻的是,图纸边缘有一行几乎褪色的手写批注:
“防洪闸门仅供紧急封闭使用——除非收到‘朱雀归巢’指令。”
朱雀归巢……
他猛地想起高晴烟曾提过的家族秘辛:那是她外祖父留下的禁忌口令,传说中能唤醒沉睡于地底的“守夜人协议”。
而现在,这个口令不仅出现在政府工程文件上,还关联着一座连接全城广播系统的隐秘中枢。
他盯着屏幕,脑海中闪过陆明川耳中的芯片、童谣里的父亲之声、湖底浮现的墓碑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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