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古老的祠堂内变得粘稠而稀薄,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
李炎的后背紧贴着渗出寒意的石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撕扯下一片组织。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G00α”芯片,那奇异的温润感穿透皮肤,直抵神经末梢,却无法驱散他心底的寒气。
高晴烟的话语碎片在他脑海中闪回,如同风暴中的蝴蝶——她父亲高明远,那个痴迷于古籍修复的男人,习惯将秘密藏匿于字画的夹层,藏在时间的褶皱里。
一道惨白的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斜射进来,恰好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李炎借着这微弱的光源,将芯片翻转过来。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芯片背面,用近乎微雕的技术蚀刻着一行极其微小的数字编码:。
这不是坐标,不是密码,而是一种索引,一种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的索引。
李炎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疯狂翻阅着那部早已烂熟于心的《心镜诀》。
第七章,第十九句,第三段,第八行……第十四字。
一个个字符在他意识的暗室中被点亮,最终拼凑成一个冰冷而诡异的词汇。
瞳渊。
几乎在同一瞬间,白虎崖另一侧的观星台上,高晴烟孑然立于第七阶石板前。
夜风撩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眼瞳。
她手中握着一个粗糙的布偶,布偶的眼珠是两颗黑曜石。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指甲划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液精准地滴入布偶的左眼。
血液被黑曜石瞬间吸收,消失无踪。
下一秒,她主动催动了体内的“镜像逻辑”,这一次,扫描的目标不再是人,而是脚下这片沉寂的土地。
她的视野刹那间被无数纵横交错的能量线条所取代。
祠堂的结构在她脑中以三维模型的形式浮现,并不断向下穿透。
地基、岩层……然后,一个令她遍体生寒的结构显现出来。
祠堂地基之下,竟埋藏着一座精巧的小型共振腔。
它像一颗蛰伏的心脏,对特定频率的脑波信号异常敏感。
一旦有人在祠堂内陷入极端的情绪波动——恐惧、悲伤、绝望——它就会被激活,将这股情绪能量增幅,并以一种无法被常规设备侦测到的方式,向白虎崖深处的某个定点发送定位信号。
“他们在监听我的痛苦。”高晴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感和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掏出手机,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拨通了一个号码。
“林小北,今晚歇业,所有客人请出去。我要清吧。”
风月巷的尽头,“回声”酒吧的霓虹灯提前熄灭,恢复了它在白日里的沉寂。
厚重的木门从内锁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高晴烟坐在吧台前,将那枚从李炎手中拿到的芯片放在了调酒台上。
她从吧台下一个隐秘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读取器,小心翼翼地将芯片插入其中。
一道明亮的光束投射在吧台后方的白墙上,画面闪烁了几下,最终稳定下来。
视频里,是一个被囚禁在密室中的男人。
他浑身是伤,脸上布满了交错的疤痕,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高晴烟至死也不会认错。
是她的父亲,高明远。
他对着镜头,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如果你们能看到这段影像,说明‘镜面纹身’的最终阶段已经启动了。记住,它从来不是什么装饰……它是一个意识绑定装置。当宿主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刻,它会强制将宿主的灵魂……或者说,是意识数据流,接入预先设定的容器里。”
画面猛地一晃,最后定格在一张纹身图案的特写上:两条狰狞的巨蛇相互缠绕,盘踞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正是高振海左肩上那个从不示人的秘密印记。
投影熄灭,酒吧内陷入死寂。
而在工匠坊的地下工作室,李炎将自己关在分析室里。
视频的内容与日记中的编码在他脑中进行着高速的重构与碰撞。
高明远留下的研究笔记,那些看似疯癫的字句,此刻却如同一块块拼图,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瞳渊”……它不是一个地点。
李炎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划过,他终于明白了。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阈值,一个临界点。
当G00芯片的持有者,也就是高晴烟,接连经历至亲的背叛、彻底的自我怀疑、以及核心记忆的全面崩塌这三重精神打击时,她体内那股被称作“虚妄之眼”的力量,才会真正地、彻底地觉醒。
乌托邦组织布局多年,高振海的背叛,母亲死因的谜团,甚至她自己身世的动摇,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们像最精于算计的园丁,在刻意制造这些情境,用最残酷的方式来“催化”高晴烟的蜕变。
李炎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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