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瞬间吞没了整片山林。
地下湖的水面,被无形的压力搅动,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实验船的甲板上,冰冷的雨水混杂着铁锈的气味,李炎蹲下身,将最后一张日志残页小心翼翼地用防水袋封存。
这些泛黄的纸张,是他从死亡边缘夺回的唯一线索。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船舱内闪烁的监控屏幕。
昨夜的录像正在循环播放,画面定格在一个模糊的背影上,那人正从狭窄的通风管道悄然爬下。
李炎按下暂停,将画面放大到极限,一处几乎被阴影完全遮蔽的细节暴露出来——脚印。
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鞋印,没有常规的防滑纹路,而是平滑的软底,边缘带着医用品特有的弧度。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数据库瞬间匹配成功:定制款医疗软底鞋,非卖品,仅限滨河医院最高级别的管理层在无菌手术区使用。
一根无形的线,骤然将这一切与一个名字联系起来。
苏婉清,她曾长期担任那家医院的名誉董事。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刺痛自他眼角传来,视网膜上浮现出一行幽蓝色的虚拟文字:【虚妄之眼·碎片Ⅰ融合进度37%,解锁新功能:异能波动可视化】。
李炎的视野瞬间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剥离了一层外壳,空气中,无数淡绿色的轨迹如同幽灵般的丝线,从船舱的各个角落弥漫而出,最终汇聚成一股稀薄的雾气,笔直地指向船舱最深处一间被物理焊死的密封舱室。
那里,正散发着一种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异常波动。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老城区,十字街夜市的灯火将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照得亮如白昼。
高晴烟独自坐在那个熟悉的臭豆腐摊前,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小姑娘,今天怎么一个人?”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大叔,他笑着递上一份刚出锅的臭豆腐,热气腾腾。
高晴烟没有抬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上次陪我来的男人说,这味道不会骗人。”
她用竹签扎起一块,放入口中。
极致的辛辣与独特的香气瞬间引爆了味蕾,直冲鼻腔。
剧烈的感官刺激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尘封的铁门。
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冰冷的手术台上,幼年的自己正拼命哭喊着“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光,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打完这一针,你就不会再讨厌妈妈了。”
“妈妈……”高晴烟猛地捂住头,指甲深深陷入头皮。
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瞳孔剧烈闪烁,仿佛有岩浆在其中翻滚。
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她却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正在用这种自残般的方式,对抗着脑海中那个被植入的虚假人格,用最原始的痛苦,去确认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我,到底是谁?”
不远处的巷口暗处,李炎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戴着单边耳机,里面正传来陆小曼急促的声音,背景是工匠坊监测设备发出的尖锐警报:“李炎!她的脑波频率正在急剧攀升,已经接近‘共鸣阈值’了!再这样下去,最多五分钟,就会对她的海马体造成永久性的神经损伤!”
李炎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他没有动。
他看着雨中那个瘦弱而固执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是一场必须由她自己打赢的战争。
苏婉清的精神钢印如同跗骨之蛆,只有让她亲历这些记忆的碎片,用最真实的痛苦去灼烧那些虚假的设定,才能彻底将其斩断。
果然,高晴烟突然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向街角。
那里有一座早已废弃的红色电话亭,玻璃碎裂,漆皮剥落。
她走了进去,拿起满是灰尘的话筒,用颤抖的手指,拨下了一个烂熟于心、却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
“妈……”她对着听筒低声说,仿佛在倾诉一个埋藏了十年的秘密,“你说过……真正的家,是有味道的。”
地下湖深处,实验船的主控室内。
苏婉清靠在冰冷的操作台旁,左肩的绷带渗出新的血迹,那块嵌入她太阳穴的翡翠碎片,正随着她的呼吸明暗不定。
她面前巨大的监控屏幕上,清晰地映出高晴烟在电话亭里的身影。
当听到那句“真正的家,是有味道的”时,苏婉清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记得那个味道?”她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无法遏制的疯狂与嫉妒。
她伸手按下一台老旧的盘式录音机,沙哑的电流声后,传出一段女人的录音,声音虚弱而急切,正是高晴烟生母临终前的遗言:“婉清姐,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不该承受这些……”
苏婉清闭上眼睛,良久,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的冰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