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后他就后悔了,但苏诺的回复更让他心头一沉:「是,我的时间不属于我自己,也不完全属于你。这就是我们选择的道路,瑞丞。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这种不确定性,也许我们需要重新考虑很多东西。」
短暂的冷战。没有激烈的争吵,只有冰冷的沉默和各自心中翻腾的委屈与反思。苏诺觉得瑞丞不够体谅她身不由己的处境;瑞丞则感到苏诺将工作置于他们共同规划的未来之上,那种被忽略的失落感在长期分离的背景下被放大。
冷静下来后,还是瑞丞先打破了僵局。他发去一条长长的消息,坦诚了自己的不安和恐惧——害怕在规划未来的过程中,只有他一头热;害怕即使找到了地理上的交汇点,他们早已习惯了独立高速运转的生活节奏和优先级,也无法真正融合。
苏诺的回复同样坦诚:「我也害怕。害怕为了相聚,牺牲掉我们各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支点,最后心生怨怼。害怕即使在一起了,也会被日常琐碎消磨掉感情。但更害怕的是,因为害怕这些而止步不前,让‘也许可能’变成‘永远遗憾’。」
这次小小的冲突,反而让他们更清晰地看到了关系中最脆弱的连接点:不仅是空间距离,还有因长期分离和高度专业化而逐渐形成的、情感需求表达和接收方式的错位,以及对“共同生活”具体模样的想象差异。
他们决定,不能仅仅在“星图”上寻找交汇点,也需要在彼此的内心地图上重新校准。他们约定,下一次见面,不仅仅讨论工作机会,更要像一对普通情侣(或者说,像他们从未真正体验过的那样)去相处几天,模拟一下“在一起”的日常。
机会很快来临。苏诺需要去德国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宇宙编年史”仪器联合评审会,地点在慕尼黑。瑞丞则协调时间,提前飞到慕尼黑等她。他们没有选择酒店,而是在市郊租了一个带小厨房的短租公寓。
评审会强度很大,苏诺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常常带着满脑子的技术参数和争论后的疲惫。瑞丞则利用这几天时间,去参观了德意志博物馆,在伊萨尔河边跑步,去超市采购食材,尝试按照手机上的菜谱做饭。
第一天晚上,苏诺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摆着卖相普通的意大利面和沙拉,以及穿着围裙、有些手忙脚乱的瑞丞,忍不住笑了,多日来的紧绷感松弛了些许。饭桌上,他们刻意避开了工作话题,聊着瑞丞白天的见闻,聊着公寓窗外的风景,聊着一些毫无营养的琐事。气氛有些生疏的温馨。
第二天,苏诺回来得稍早,两人一起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晚餐。瑞丞笨拙地切着洋葱,辣得眼泪直流;苏诺一边嘲笑他,一边接手过来。自然的肢体接触,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食物煎煮的香气……这些最平凡的生活场景,却让两人都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踏实感。
第三天,苏诺的会议下午就结束了。他们终于有机会一起出门,像游客一样漫步在玛利亚广场,仰望新市政厅的钟楼,在拥挤的谷物市场品尝小吃。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并肩走着,感受着秋日午后的阳光和身边人流的热闹。偶尔手指相触,很自然地就牵在了一起。
晚上,回到公寓,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慕尼黑的夜色。白天的轻松氛围沉淀下来,更深的交流自然展开。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苏诺靠在瑞丞肩头,轻声说。
“嗯。”瑞丞揽着她的肩膀,“虽然知道这只是短暂的模拟。但至少证明,我们在一起,不会只能讨论公式和审稿意见。”
“但也需要磨合。”苏诺实事求是地说,“比如,我可能会把工作的压力带回家,需要独处的时间;你可能习惯了更规律的作息,受不了我熬夜。”
“我们可以制定‘家规’。”瑞丞半开玩笑地说,“比如,晚上十点后不谈工作;周末至少有一天完全属于彼此;轮流负责做饭和洗碗……”
“听起来像婚姻咨询指南。”苏诺笑了,但眼神认真,“不过,也许真的需要一些明确的约定,来保护我们共同的生活空间,尤其是在两个工作狂之间。”
这次短暂的“共同生活实验”,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的职位问题,却极大地缓解了他们内心的焦虑,并提供了宝贵的、关于未来相处模式的感性认知。它让他们确信,他们对彼此的情感需求依然鲜活,也让他们看到,构建共同生活需要意识、技巧和共同的努力,并非地理上的简单叠加就能自动实现。
回到各自岗位后,他们的心态更加平和,目标也更加清晰:寻找一个能提供良好职业发展平台、生活便利、且对双学者家庭有一定支持度的城市或机构。他们不再执着于必须一步到位找到“完美”职位,而是开始考虑“分步走”策略:比如,其中一人先找到一个理想职位,另一人以访问学者、合作研究或工业界职位等相对灵活的方式跟进,再寻找长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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