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狼牙涧外围的密林深处,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仿佛被拉长。
林昊背靠着一株巨大的、树皮呈现诡异紫黑色的古木,双目紧闭,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的灰色光晕。光晕随着他的呼吸轻微脉动,每一次收缩扩张,都悄然吞噬着周围稀薄灵气中混杂的魔气与血煞之气,将其转化为一丝微弱的混沌之力,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混沌衍天经》在生死边缘徘徊后,似乎又有了新的明悟。混沌并非仅仅包容与转化,更在于“平衡”与“循环”。此刻,他正尝试以自身为炉,以这充斥敌意的能量为柴,在毁灭中孕育一丝新生。道胎之上那些细微的裂痕,在生死本源交融的奇异状态下,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弥合。修为虽未立刻突破至元婴后期,却变得更加凝练、深沉。
苏婉守在他身侧三尺之外,指尖萦绕着几乎看不见的青蓝色光点。她没有调息,而是全力运转一门源自摇光峰的秘传敛息术——“镜花水月”。她的气息如同水汽般融入周围潮湿的空气,神识波动被收敛到极致,同时还将一层柔和的水木灵气覆盖在林昊和李慕白体表,进一步掩盖他们疗伤时可能产生的微弱灵力涟漪。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如寒潭,耳廓微动,捕捉着山林间一切可疑的声响。
李慕白则半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手中托着那面特制的罗盘。罗盘的指针不再是混乱摆动,而是被他以秘法固定,指向他们逃出时幽冥涧的大致方向。他紧盯着罗盘表面浮现出的、极其细微的灵力波纹变化,脸色凝重如水。
“能量潮汐的峰值……越来越频繁了。”李慕白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间隔从之前推测的三个时辰一次,缩短到了不足两个时辰。而且峰值强度,每一次都比前一次高出至少一成。”
他手指在罗盘边缘几个古老的符文上快速点过,符文亮起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进行着复杂的推算。“他们在透支地脉,甚至……可能开始大规模血祭生灵,以换取狂暴的魔能,强行冲击通道壁垒。”
林昊没有睁眼,但眉头微微蹙起。他通过混沌道胎的感知,能更清晰地“看到”远处那如同心脏般搏动的黑暗能量源——魔渊通道。它每一次“搏动”,都让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产生紊乱,引动地底深处污秽的沉渊之力上涌。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在被强行撕裂、扩大,而幽冥殿正在疯狂地向伤口灌注脓血。
“附庸宗门的动向呢?”林昊的声音直接在李慕白和苏婉识海中响起,微弱却清晰。他之前分散出的几缕极其细微的混沌神念,如同最轻的蛛丝,附着在远处偶尔飞过的低阶魔禽身上,或随风飘向更远的区域,反馈回零碎的信息。
“很乱。”李慕白同样以神念回应,语速加快,“东面的‘阴风道’方向,至少有四支不同的队伍在争抢一批刚运到的‘血魂晶’,发生了小规模冲突,死了十几个人。南面‘腐骨林’的哨卡增加了三倍,对过往修士的盘查严苛到几乎是在找茬,几个小宗门的代表被当场扣押。西面……就是我们这边,巡逻队的频率高得离谱,但彼此之间似乎缺乏协调,有两队人马差点自己打起来。”
苏婉也补充道:“我听到风声里夹杂着很多怨毒的咒骂和恐惧的低语……大部分来自那些附庸宗门的低阶修士。他们在抱怨配给被克扣,抱怨被强迫去执行危险任务,更害怕……被选为‘祭品’。”
情报碎片拼凑起来,勾勒出一幅画面:幽冥殿正在以近乎粗暴的方式,压榨着黑风峡内的一切力量,为其加速计划服务。内部矛盾正在激化,下层充满了恐慌与不满。但与此同时,核心区域的防御和疯狂程度,也达到了顶峰。
“机会与风险并存。”林昊缓缓睁开双眼,混沌眸光深处,疲惫已被锐利的计算取代。“他们的加速,导致了内部不稳,指挥可能出现空隙。但相应的,对任何异常也会更加敏感。我们原定的骚扰计划,需要调整。”
“林师兄,你的意思是?”李慕白看向他。
“不再分散攻击薄弱点。”林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隐隐作痛但已能发力的筋骨,灰色气流在体表一闪而逝,“那样容易被各个击破,也未必能真正拖延通道进度。我们要干,就干一票能真正戳到他们痛处,甚至可能影响通道稳定的大事!”
苏婉美眸一闪:“你是说……破坏他们的能量供给节点?或者,干扰那‘虚空魔钥’?”
“虚空魔钥有化神守护,我们现在碰不了。”林昊摇头,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里是李慕白罗盘显示能量波动异常活跃的几个点之一,“但大规模血祭和能量灌注,必然需要庞大的阵法支持和特定的‘血池’或‘魂井’作为中转。找到其中一个关键节点,摧毁它!哪怕只能中断他们一小会儿,也足以打乱他们的节奏,甚至可能引起能量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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