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软尺贴上皮肤,带着她指尖特有的、玉石般的触感,沿着他的脖颈、肩宽、臂长、胸围、腰围、臀围……一点点移动、拉紧、读取数据。
她的动作精准、快速、毫无滞涩,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利昂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清浅而平稳,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僵直地站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不要躲闪,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受控制。当软尺绕过他的腰际,当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划过他紧绷的皮肤时,一股混合着屈辱、紧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被绝对掌控的颤栗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他的脊椎。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镜面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倒影中,艾丽莎那张近在咫尺、却专注得仿佛在解构一道复杂魔法模型的、毫无波澜的绝美容颜。她的紫眸低垂,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疏离,仿佛她正在测量的,不是一具活生生的、属于她“未婚夫”的男性躯体,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需要调整尺寸的礼服人台。
这种绝对的、抽离的、物化的审视,比任何带有情绪的目光都更让利昂感到难堪。他仿佛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被冷静地评估着肥瘦、尺寸,等待着被切割、缝合、塑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转身。” 艾丽莎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利昂依言僵硬地转过身,将背部对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肩胛骨,微微凹陷的脊柱沟,以及因为长期训练(和挨打)而略显精瘦但肌理清晰的腰背线条上。软尺再次贴上皮肤,测量背宽、臀围到脚踝的长度……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刻钟。艾丽莎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精准地报出一个又一个数字,并用炭笔在一块小羊皮纸上快速记录。她的效率高得惊人,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构建好了礼服的样式,现在只是在核对数据。
测量完毕,艾丽莎收起软尺和记录,后退两步,重新用那种评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利昂一遍。这一次,她的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尤其是在他的肩膀、腰线和腿部线条上多停留了几秒,紫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满意的神色,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以了。穿上衣服,在外面等。” 她转身走向那排高大的胡桃木衣柜,不再看他。
利昂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屏风后,手忙脚乱地套上那身粗糙的仆役服。冰冷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不适,但比起刚才那几乎令人窒息的、被全方位审视的屈辱感,这不适简直微不足道。
他穿戴整齐,走出屏风,垂手站在房间中央,像等待宣判的囚徒。艾丽莎已经打开了其中一扇衣柜的门,里面并非他想象中挂满华丽裙装的景象,而是一排排整齐悬挂的、各种款式和颜色的男式礼服。从最正式的宫廷燕尾服,到相对简洁的晚宴套装,从深沉稳重的墨黑、藏蓝,到略显华丽的银灰、暗红,一应俱全,面料考究,剪裁精良,显然是精心准备(或者说,早已准备好)的。
艾丽莎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礼服,指尖在一件件华服上轻轻滑过,如同在挑选最合适的武器。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一套礼服上。
那是一件整体为暗夜般深邃的墨蓝色礼服,并非纯黑,而是在特定光线下会泛出极其内敛的、如同夜幕下深海般的幽蓝光泽。款式并非最繁复夸张的宫廷风格,而是相对简洁利落的晚宴套装款式,线条流畅挺拔。面料是某种带有细微暗纹的顶级天鹅绒,触感柔滑厚重,垂坠感极佳。领口、袖口和衣襟处,用比底色稍浅的银线,绣着极其精细的、类似冰晶裂纹蔓延的纹路,不显山露水,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冷冽而高贵的气质。配套的还有一件同色系的、剪裁完美的长款礼服外套,以及熨烫得笔挺的白色丝质衬衣、黑色领结。
“这套。” 艾丽莎将礼服连同衬衣、领结一起取下,转身走向利昂,语气不容置疑,“试穿。”
利昂接过那套沉甸甸的、触感冰凉顺滑的礼服,指尖传来的细腻质感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走到另一面更宽的落地镜前,开始笨拙地穿戴。礼服出奇地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当他系好最后一颗衬衣扣子,将礼服外套披上肩头,站在镜前时,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镜中的青年,身形挺拔(尽管是疼痛和训练强化的结果),肩膀宽阔,腰身收紧,墨蓝色的礼服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而不过分瘦削的轮廓。深邃的颜色衬得他略显苍白(兼带伤痕)的脸色多了几分冷峻,银线刺绣的冰裂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给他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生人勿近的寒雾。粗糙的棕发和脸上的青紫伤痕与这身华服形成了诡异的反差,却意外地冲淡了礼服本身的华丽感,反而增添了一种……落魄贵族特有的、混合着颓废与倔强的奇异气质。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身仆役服那样,纯粹像个误入宫廷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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