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霍亨索伦少爷吗?真巧,又见面了呢!”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利昂试图维持的麻木外壳。他猛地抬起头,紫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就在前方几米开外,一株开得格外繁茂、垂落下一串串淡紫色魔法荧光花的藤蔓下,一个穿着浅鹅黄色精致长裙、栗色卷发精心梳成时髦发髻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她手里拿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烫着金色藤蔓纹路的皮质笔记本,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缀着蕾丝花边、小巧玲珑的提包。阳光透过藤蔓缝隙洒在她身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误入尘世的、不谙世事的精灵。
索菲亚·冯·梅特涅。
朱利安·梅特涅的妹妹。昨天,就在这条回廊,就在他身旁,用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味,目睹了她哥哥对他极尽羞辱的全过程,还曾“好心”地劝说过朱利安“别说了”,却又在最后,用那种看戏般的、纯真中带着残忍的目光,打量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而此刻,她正站在这里,巧笑倩兮,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从未发生,她只是一个偶遇熟人的、活泼热情的贵族少女。
“巧”?利昂心中冷笑。这条回廊连接着主教学区和炼金附魔区,而索菲亚主修的是“古典文学与诗歌艺术”,她的课程和导师,几乎全部集中在学院东区的“缪斯之塔”和“玫瑰庭院”附近,与“千种楼”所在的西北角,相隔了大半个校区。除非她特意绕远,并且“恰好”选在这个上课前最繁忙的时间点,否则绝无“偶遇”可能。
她是故意的。专门在这里等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混杂着尚未散尽的屈辱和一种更深的警惕。如果说朱利安的恶毒是赤裸裸的刀子,那索菲亚此刻的笑容,就是裹了蜜糖的、涂了毒的针。
索菲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利昂瞬间僵硬的身体和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她脚步轻快地向前走了两步,栗色的卷发随着动作俏皮地晃动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甜美无害的笑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仔细看去,却能在瞳孔深处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昨天真是抱歉呢,”索菲亚歪了歪头,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哥哥那个人呀,就是性子太直,说话有时候不经过大脑,你别往心里去哦。”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扇着,显得纯真又无辜,“其实呀,他人不坏的,就是有时候喜欢开玩笑,开得过分了点。”
开玩笑?利昂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那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扒皮抽筋、踩进泥里的羞辱,在她口中,竟然只是“开玩笑”?“过分了点”?他几乎要冷笑出声,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冰,冻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两个斯特劳斯府的侍卫,气息也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不过……”索菲亚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中的玩味却加深了一丝,她用一种带着同情的、仿佛在安抚小动物的口吻说道,“霍亨索伦少爷,你昨天看起来真的……不太好呢。脸色那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还是说,被艾丽莎姐姐……嗯,管教得太严格了?”
她故意拖长了“管教”两个字,声音甜得发腻,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利昂最敏感、最不愿示人的伤口。周围原本就若有若无的注视,瞬间变得更加灼热。显然,昨天艾丽莎的出现和那句“上课了”引发的后续,早已在学院里传开。索菲亚此刻提起,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还要故作关切地询问“疼不疼”。
利昂的身体绷得更紧,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强迫自己迎上索菲亚的目光,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不劳费心。我很好。”
“是吗?”索菲亚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冰冷和抗拒,又向前凑近了一小步,距离近到利昂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昂贵而甜腻的香水味道,混合着某种少女的体香,本该是令人愉悦的气息,此刻却让他胃部一阵翻搅。“可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嗯,憔悴呢?”她微微蹙起细细的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没睡好吗?还是……压力太大了?”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利昂身后那两个如同石雕般的侍卫,声音压低了少许,却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吧,我觉得艾丽莎姐姐有时候也太……严厉了点。大家都是同学嘛,又……又那样的关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弄得这么……唉。”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为利昂抱不平,但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却掩藏得并不高明。
利昂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偶然”驻足、或“恰好”经过的学员,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充满了探究、嘲弄和看好戏的兴奋。他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央,供人围观、品评、嘲笑。而索菲亚,就是那个拿着小棍,时不时戳他一下,提醒大家“快看这里有个可怜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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