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乞求,也不是在挑衅。他是在……划界。用一种近乎愚蠢的骄傲,划定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关于彼此身份和相处模式的界线。
“自己的路……” 艾丽莎的指尖微微收拢。愚蠢吗?无疑。以他现在的境况,拒绝她提供的、可能是唯一有效的帮助,无异于自断生路。可悲吗?或许。但那番关于家族资源、关于平等身份、关于“妻子”与“丈夫”的言论,却又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她一直以来基于绝对实力差距和理性计算而构建的认知高墙。
她原本的计划,是逐步“修正”他,引导他,将他纳入可控的轨道,成为一枚更稳定、或许未来有点用的棋子。但现在,这枚棋子似乎自己跳出了棋盘,用一种笨拙却坚定的姿态宣布:我不是你的棋子,我是你的棋手——哪怕此刻满盘皆输。
失控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虽然以他的能力根本掀不起风浪,但这种“脱离预设”的感觉,依然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艾丽莎感到极度不适,甚至……一丝隐约的警觉。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紫眸中的波澜渐渐平息,重新恢复成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那潭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既然你想走自己的路,利昂·冯·霍亨索伦,” 她低声自语,声音冷澈如冰泉,“那就让我看看,你能走出怎样一条路。又能在这条路上……坚持多久。”
“至于‘妻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仿佛冰雪雕琢的昙花,刹那芳华,转瞬即逝,只余下更深的寒意,“在你证明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而非一直需要我俯视之前,这个称呼,毫无意义。”
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浴室另一侧的出口,步伐稳定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和眼底深处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复杂幽光,暗示着这场氤氲水汽中的交锋,并非毫无痕迹。
浴室的门再次轻轻合拢,将一室冷寂与水汽,隔绝在内。
而门外,漆黑的走廊中,利昂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浴巾下的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是寒冷,是疲惫,更是刚才那番“宣言”抽空了他所有心力的虚脱。冷汗浸透了刚刚擦干的脊背。
他做到了。说出了那些话,划下了那条线。没有哀求,没有妥协,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维护了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尊严。
前路如何?他不知道。拒绝艾丽莎的“指导”,等于拒绝了最快可能变强的捷径。家族的路?父亲和哥哥会帮他吗?怎么帮?他荒废了这么多年,北境的路,适合他吗?
迷茫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但这一次,在迷茫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方向感。即使不知道具体通往何方,但至少,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挣扎着站起身,裹紧浴巾,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向自己那个冰冷空旷的房间。
黑夜漫长,但今夜,他或许能睡得更踏实一些。哪怕明日醒来,面对的是更严酷的现实,和艾丽莎·温莎那深不可测的、被冒犯后的冰冷反击。
至少,他为自己,争了一口气。哪怕这口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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