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莎坦然接受着这种审视,微微躬身行礼:“老师,我回来了。”
“嗯。”玛格丽特姨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她指了指书桌对面的一张高背椅,“坐。”
艾丽莎依言坐下,腰杆挺直,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无可挑剔。
短暂的沉默在书房中蔓延,只有壁炉中(如果今天点了的话)木柴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或者某种维持恒温的魔法装置运转时几不可闻的嗡鸣。
终于,玛格丽特姨母开口了,她的问题直接得如同出鞘的冰刃,切入了核心:“那个手环,研究出什么了?”
没有任何铺垫,直指艾丽莎此次返回最可能的目的,也显示了她对艾丽莎心思的精准把握。
艾丽莎对此并不意外。她迎向姨母的目光,紫眸中一片清明,用她那特有的、清晰而客观的语调回答:“回老师,初步观察,其材质非已知任何魔法金属或矿物,内部结构极其复杂,蕴含一种性质接近星辰本源、但更为古老内敛的能量。能量处于高度惰性状态,对外界魔力输入和常规探测法术均无反应。不过……”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它与我自身的冰系魔力,特别是其中蕴含的星辰属性部分,存在一种极微弱的、非主动性的共鸣。这种共鸣非常隐晦,但确实存在。”
她没有隐瞒这个最重要的发现。在玛格丽特姨母面前,任何试图隐瞒关键信息的举动都是愚蠢的。
玛格丽特姨母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光芒,但很快消失。她似乎对“星辰共鸣”这一点并不感到特别意外,更关注另一个问题:“你认为,利昂·霍亨索伦,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他是否知晓其特异之处?”
艾丽莎微微蹙眉,这是她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来源无法确定。据他自称是‘旧货市场淘来’,但可信度极低。至于他是否知晓……从他在宴会上的表现看,他显然意图用其冒充传家宝,应是不知此物真正价值,否则绝不会轻易拿出。但……”
她再次停顿,组织着语言:“他选择此物而非更常见的珠宝,或许潜意识中,也感知到了它的不同寻常?又或者,这背后有我们尚未知晓的引导?”
这是艾丽莎的真实困惑。利昂的行为充满矛盾,既像懵懂无知的纨绔,又偶尔会迸发出难以解释的、近乎本能的“精准”。
玛格丽特姨母听完,不置可否,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黑曜石桌面,发出规律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嗒嗒声。良久,她才再次开口,话题却陡然一转:“对于他宴会后半段的表现,你怎么看?那番关于‘美酒与猎弓’的言论。”
艾丽莎心中微凛,知道真正的考较来了。她沉思片刻,谨慎地选择用词:“时机把握……精准得反常。不像他平日心性能为。更像……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受强烈刺激而触发的、基于血脉深处某种……战斗本能的宣泄?但用词和逻辑,又带有一定的……刻意引导性。”
她无法给出确切的结论,只能陈述观察到的矛盾。
“本能?还是表演?”玛格丽特姨母淡淡地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随即又自己给出了部分答案,“或许兼而有之。绝境能激发潜力,但无法赋予智慧。除非……那智慧本就存在,只是被深藏。”
她的话意味深长,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仿佛要穿透艾丽莎的眼睛,看到她脑海中最深处的想法:“艾丽莎,你选择配合他,收下手环,当时是如何考虑的?”
艾丽莎将之前对父母说过的理由,用更精炼、更符合玛格丽特思维模式的语言复述了一遍:“基于利益权衡。拆穿,温莎家同时得罪霍、梅两家,陷入被动。接受,可暂时稳住霍家,震慑梅家,将矛盾焦点控制在利昂与梅特涅之间,为家族争取缓冲时间。且,此物本身具有研究价值。”
玛格丽特姨母微微颔首,对艾丽莎的冷静计算表示认可,但随即话锋再次变得冰冷而现实:“你的选择,符合家族短期利益。但你也将你自己,更深地绑在了利昂·霍亨索伦这艘破船上。梅特涅家的报复,不会消失,只会更隐蔽、更阴毒。你准备好应对了吗?”
“我明白,老师。”艾丽莎的声音依旧平静,“风险与收益并存。我会小心。”
“小心?”玛格丽特姨母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峭弧度,“在这王都,小心远远不够。你需要的是力量,是足够让所有觊觎者和敌人感到忌惮的力量。无论是你自身的魔法修为,还是你所能调动和借用的力量。”
她的目光扫过艾丽莎,带着一种导师式的严厉:“成人礼已过,你已正式步入帝国权力的角斗场。过去的修行,是打基础。从现在起,你的每一次冥想,每一次法术练习,都要有明确的目的性——为了生存,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
“是,老师。”艾丽莎垂首应道。她深知姨母话中的重量。从今往后,她的魔法之路,将不再仅仅是追求知识的奥秘,更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实战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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