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清冷的月色,背影挺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我这一生,得到过很多,也失去过更多。”他的声音被夜风吹散,有些缥缈,“父皇的器重,母妃的期望,兄弟的敬畏,臣民的拥戴...我都有了。可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想,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苏冉,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茫:“是这江山?是这权势?还是...”他没说完,但苏冉听懂了未尽之言。帐内静得可怕。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帐壁上交织纠缠,像极了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许久,苏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您真的醉了。”
“或许吧。”萧玦走回案边,重新坐下,这次没再倒酒,只是盯着空了的酒杯,“醉了也好,清醒时不敢说的话,醉了才敢说;不敢承认的事,醉了才敢想。”他抬头,直直看向苏冉:“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信吗?”
苏冉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不信”,想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说“伤害已经造成了,后悔也抹不掉”。可看着他那双盛满痛楚和疲惫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会信。”萧玦替她回答了,自嘲地笑了笑,“连我自己都不信。一个习惯了算计和权衡的人,怎么配谈后悔?”他伸手,想去拿酒壶,却被苏冉抢先一步拿走。
“别喝了。”她说,声音比想象中柔和,“再喝明天该头疼了。”
萧玦的手停在半空,看着被她拿走的酒壶,忽然笑了:“你现在倒像个真正的医女了。”
“我本来就是医女。”苏冉把酒壶放到一边,将药碗推到他面前,“至少现在是。所以,听话,把药喝了。”这语气,有点像哄孩子。话一出口,苏冉自己都愣了。
萧玦也愣了愣,随即低低笑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冰冷的、嘲讽的笑,而是真正的、从胸腔里发出的笑声,虽然很轻,却很真实。他接过药碗,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光,然后很自然地看向旁边的蜜饯碟。
苏冉下意识拿起一颗递过去。
萧玦接过,却没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你说...如果重来一次,在京城,我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世上没有如果。”苏冉垂眸,不去看他的眼睛。
“是啊,没有如果。”萧玦将蜜饯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涩,“所以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站起身,脚步已经稳了许多:“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苏冉看着他恢复平静的脸,仿佛刚才那个脆弱、迷茫、倾诉衷肠的男人只是一场幻觉。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靖亲王,而她也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医女。
“王爷也早些休息。”她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阿冉。”他在身后叫住她。她停下,没回头。“无论你信不信,”萧玦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那一箭,我从未后悔。”
苏冉的背脊僵了僵。“不是因为你是阿冉,也不是因为你是林微。”他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内间:“退下吧。”
苏冉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走出主帐。夜风很凉,吹在脸上,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一箭,他从未后悔。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多么简单又多么沉重的理由。她抬头看向天边那轮冷月,月光洒在脸上,冰凉一片。
心中那堵用恨意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恨是真的。那些伤害,那些欺骗,那些身不由己的痛楚,都是真的。可理解,也是真的。看到他肩上沉重的担子,看到他不得不做的取舍,看到他深埋在冰冷外表下的疲惫和孤寂...她竟开始理解,甚至心疼。
这太可怕了。苏冉擦掉脸上的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她不能心软,不能动摇。一旦她卸下心防,等待她的将是更深的深渊。可是...当一个人愿意为你挡箭,愿意在醉酒后对你吐露最深的脆弱和悔恨,愿意说“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时,你的心,真的还能无动于衷吗?
月光下,苏冉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帐内,萧玦靠在榻上,手中摩挲着那枚玉佩,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他是在试探,也是在倾诉。试探她的反应,倾诉那些压抑太久、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情绪。而她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好。
至少,她没有冷笑,没有嘲讽,没有转身离开。至少,她听完了。至少,她流泪了。
萧玦闭上眼,将玉佩握在掌心。温润的玉石贴着皮肤,仿佛还残留着某个人的温度。
“阿冉,”他低声自语,“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要用什么手段。
帐外,月光如水。
帐内,心事如潮。
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参天大树。而那一夜月下的独酌与倾诉,就是那颗悄然埋下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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