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大营,主帐。赫连铮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榻上,左手把玩着那个被箭矢划破的银面具,右手端着一杯马奶酒,神情慵懒得像只刚睡醒的豹子。军医正小心翼翼为他脖颈上的伤口上药——那道剑痕不深,但位置险要,再偏半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殿下,您真的不该亲自上阵。”副将乌木尔皱着眉,满脸不赞同,“靖王虽然重伤,但毕竟是沙场宿将,万一...”
“万一什么?”赫连铮挑眉,指尖抚过面具上的裂痕,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万一他真的杀了本王?那岂不更有趣?”
乌木尔噎住,一副“殿下您又发病了”的表情。
帐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大渊平民服饰的精瘦男子快步走进,单膝跪地:“殿下,探查清楚了。靖王重伤昏迷,被抬回主帐后一直没出来,现在大渊军营戒备森严,咱们的人很难靠近。”
赫连铮抿了口马奶酒,慢悠悠地问:“那个女医者呢?”精瘦男子一愣:“女医者?”
“城楼上那个戴面纱的女人。”赫连铮的指尖在榻沿轻轻敲击,“穿着粗布衣裳,背着药箱,身形...很有意思。”
乌木尔和军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茫然。战场上刀光剑影,殿下居然有闲心注意一个女人?精瘦男子努力回想:“属下...好像有印象。靖王中箭落马时,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动作很快,看起来懂医术,应该是个随军郎中。但戴面纱...距离太远,属下没看清。”
“没看清就去查。”赫连铮的语气淡了几分,帐内温度骤降,“一个女医者,能在战场上冲在所有人前面救主将,要么胆子极大,要么...身份特殊。本王很好奇,她是哪一种。”
“是!属下这就去!”精瘦男子额头冒汗,匆匆退下。乌木尔忍不住开口:“殿下,就算是个女医者,又能说明什么?大渊军营里又不是没有女人。”
“乌木尔啊乌木尔,”赫连铮摇头叹息,一副“你这榆木脑袋”的表情,“你见过哪个普通医者,能让重伤的靖王亲自带上战场?你见过哪个医者,在万军之中第一个冲向主帅?更重要的是——”他坐直身体,眼中闪过狐狸般狡黠的光:“你见过哪个医者,在听到‘阿冉’这个名字时,会浑身僵硬,连手里的药箱都差点掉了?”
乌木尔瞪大眼睛:“殿下是说...?”
“战场上,本王故意提到阿冉,靖王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赫连铮重新靠回去,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但那个女医者的反应...有趣极了。虽然她立刻低下头掩饰,可那一瞬间的颤抖,本王看得清清楚楚。”
军医上完药退到一旁,赫连铮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忽然笑出声:“你说,如果林微真的没死,而且就在这北境军营里,靖王会把她藏在哪儿?”
乌木尔迟疑道:“应该会严密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吧?”
“所以啊,”赫连铮伸了个懒腰,眼中闪着恶作剧般的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是萧玦,就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扮成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比如...一个相貌普通、沉默寡言的女医者。”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半晌,乌木尔倒抽一口凉气:“殿下的意思是,那个女医者阿冉可能就是...林微?!”
“可能而已。”赫连铮语气轻松,但眼神锐利,“但值得一探究竟。毕竟,能让我那位冷冰冰的‘老朋友’如此在意,甚至不惜拖着半条命也要上阵对敌的女人,本王实在好奇得很。”
他看向帐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笑容加深:“吩咐下去,今夜派人去‘探探病’。记住,重点是那个女医者——要活的。”
“是!”
大渊军营,主帐。苏冉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手里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给昏迷的萧玦喂药。他的脸色比纸还白,呼吸微弱,但脉搏已经稳定下来——这是她拼尽一身医术才保住的。赵擎站在帐门口,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苏冉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她已经取下了面纱,但脸上依然涂着让肤色暗沉的药汁,在昏黄烛光下显得平凡而疲惫。
“阿冉...姑娘,”赵擎改口,语气复杂,“王爷昏迷前,交代了一件事。”
苏冉的手顿了顿,药汁洒出几滴。
“王爷说...”赵擎艰难地开口,“如果他有不测,就让末将护送您离开北境,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他还给了末将这个。”他递过来一块令牌——玄铁打造,正面刻着“靖”字,背面是繁复的蟠龙纹。这是萧玦的私人令牌,见令如见人,可调动他在各地的暗桩和资源。
苏冉盯着那块令牌,许久,扯了扯嘴角:“他倒是想得周到。”语气平淡,但捏着药勺的手指关节泛白。
赵擎看着她,终于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您...真的是林七小姐?那个...已经‘去世’的林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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