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薛勤到访:一句诘问点醒梦中人
这一年,陈蕃的父亲陈梁在京城为官,他的好友薛勤因公事途经汝南郡,特意前往平舆县拜访陈梁。薛勤是当时有名的贤臣,历任太守、尚书等职,不仅为官清廉,且识人善任,注重品行修养,在朝野上下都有很高的威望。
陈梁恰好因公外出,不在家中,便让家人转告薛勤,让他先去小院看望陈蕃,自己处理完公务后便回来与他相聚。薛勤早就听闻陈蕃聪慧过人、胸怀大志,也好奇这位“神童”的日常模样,便欣然前往陈蕃居住的小院。
来到小院门口,薛勤便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落叶堆积,连一条干净的小路都没有。他皱了皱眉,推开虚掩的院门,朝着书斋走去。刚走到书斋门口,一股混杂着墨香、灰尘和纸张腐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薛勤推开门,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惊:书桌上的书籍堆得杂乱无章,有些书页被墨汁弄脏,有些纸张散落在地上;地面上落满了灰尘,甚至能看到老鼠跑过的痕迹;陈蕃的外衣搭在书架上,袖口还沾着墨渍;窗台上的花盆里长满了杂草,花朵早已枯萎,却无人打理。
而陈蕃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研读《左传》,丝毫没有注意到书斋的杂乱,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直到薛勤轻轻咳嗽了一声,陈蕃才抬起头,看到薛勤后,连忙起身行礼,说道:“不知薛伯父驾到,晚辈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薛勤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杂乱的书斋,语气平和地问道:“蕃儿,你独自居住在此,专心治学,志向可嘉。只是你这书斋和小院为何如此杂乱?连基本的清扫都没有做呢?”
陈蕃听到薛勤的问题,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薛伯父有所不知,晚辈此生志在治理天下,澄清宇内,让百姓摆脱疾苦。如今我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读书治学、研究治国之道上,岂能被扫地、整理书房这类琐碎小事浪费时间?这些小事,本就不该是胸怀大志之人所关注的。”
薛勤听了陈蕃的话,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散落在地上的书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陈蕃,一字一句地说道:“蕃儿,你有治理天下的远大志向,这是好事,值得称赞。可你要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四者是循序渐进、环环相扣的。你连自己居住的书斋都不愿意打扫,连基本的生活细节都无法做好,又怎么能证明你有能力治理好一方百姓、整顿好天下秩序呢?”
说到这里,薛勤停顿了一下,语气愈发沉重:“我且问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连一间小小的屋子都打理不好,却空谈治理天下,这不过是眼高手低的空谈罢了。天下是由无数个‘小家’组成的,治理天下的能力,也是从打理好自己的‘小家’、做好眼前的小事中逐步积累起来的。若是连眼前的小事都不愿做、做不好,又怎能指望你将来能承担起治理天下的重任呢?”
薛勤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蕃的心上。陈蕃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轻视的“扫屋”小事,竟然与“扫天下”的远大志向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他看着薛勤手中拂去灰尘的书籍,又看了看杂乱的书斋,脸上渐渐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原本理直气壮的态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勤见状,继续说道:“蕃儿,志向远大固然重要,但脚踏实地更为关键。那些能成就大事的人,从来都不会轻视小事。当年周公辅政,尚且‘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连吃饭、洗头这样的小事都能兼顾礼仪与责任;孔子周游列国,也始终注重‘克己复礼’,从日常言行的细节中修身养性。你如今连打扫房间这样的小事都不愿做,看似是节省时间用于治学,实则是在逃避责任,忽视能力的积累。”
“做好小事,不仅是整理环境,更是在培养你的耐心、责任心和执行力。打扫书斋时,你需要规划如何整理书籍、如何清理灰尘,这便是统筹能力的锻炼;坚持每天清扫,不半途而废,这便是毅力的培养;将小事做到极致,不敷衍了事,这便是责任心的体现。这些能力,都是你将来治理天下所必需的。若是现在连这些能力都无法通过小事积累,将来面对天下的复杂局势,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陈蕃听着薛勤的话,羞愧得满脸通红,他连忙走到薛勤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薛伯父的教诲,晚辈铭记于心。晚辈以前太过好高骛远,轻视小事,误以为‘扫屋’与‘扫天下’无关,如今才明白,做好小事是成就大事的基础。晚辈今后定当改正,既要胸怀天下,也要脚踏实地,从打扫书斋、整理生活细节做起,逐步积累能力,不辜负伯父的教诲。”
薛勤见陈蕃真心悔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陈蕃的肩膀,说道:“蕃儿,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便是最大的进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记住,‘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只要你能坚持从小事做起,脚踏实地,将来定能实现你的远大志向,成为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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