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一位大臣周公旦站了出来。周公是周武王的弟弟,以仁德智慧闻名,后来制礼作乐奠定周朝八百年基业。他拱手道:“召公之言过刚,恐失民心。臣以为,当‘区分对待’:纣王的直系亲属与核心党羽,可迁往洛邑就近看管;而普通官吏与百姓,只要愿意归顺周朝,便保留其田宅家产,让他们继续生活。” 周公的主张比召公温和,强调“分化安抚”。
周武王仍未点头:“迁看管,虽比诛杀柔和,但仍有猜忌之意。商朝百姓世代居于此地,骤然迁离或监视,恐生怨恨。”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姜太公——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周朝的开国军师,从文王访贤到牧野之战,屡屡献上奇策,此刻正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太公,您怎么看?”周武王问道。
(三)太公献策:“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姜太公缓缓走上前,他身着素色布衣,虽年过七旬,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没有直接回答如何处置遗民,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大王,您厌恶商朝的百姓吗?”
周武王一愣,随即摇头:“朕厌恶的是纣王的暴虐,并非商朝的百姓。他们也是受害者。”
姜太公又问:“那您喜爱商朝的贤臣吗?比如微子启(纣王的兄长,因劝谏被斥,后归顺周朝),他心怀百姓,曾多次劝谏纣王,这样的人,您愿重用吗?”
“自然愿意!”周武王语气恳切,“微子启是贤才,若能为周所用,是天下之福。”
姜太公这才朗声说道:“臣闻之也: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不爱人者,及其胥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大臣,一字一句解释道:“如果您喜爱一个人,就会连带喜爱他屋上的乌鸦;如果您厌恶一个人,就会连带厌恶他家的墙壁角落。如今纣王已死,他的罪行已了,而商朝的百姓、官吏,大多是无辜的。您既然厌恶的是纣王,而非商朝的土地与人民,为何要因纣王一人而迁怒于所有殷人呢?”
他进一步说道:“您若真心喜爱商朝的贤才(如微子启),就该连带信任与他们相关的百姓;您若真心想让殷地安定,就该像对待周人一样对待殷人——保留他们的田宅,任用他们的贤才,祭祀他们的祖先。这样一来,百姓见您无猜忌之心,自然会归顺;旧臣见您有容人之量,自然会效力。”
为了让道理更生动,姜太公描绘了一幅画面:“试想,有户人家,主人凶恶,但家人善良,您若只杀主人,却烧了房子、赶走家人,邻里会说您仁慈吗?不会。但若您善待家人,连主人屋上的乌鸦都未曾惊扰,邻里才会说您真正懂‘爱人’。治理天下也是如此,纣王是‘恶主’,但殷地的百姓、房屋、宗庙,都是‘屋上之乌’,您若爱殷地的贤才与百姓,就该连他们的家园、习俗一并接纳。”
周武王听完,豁然开朗。他之前的忧虑,正是源于“因恶纣王而疑殷人”的心态,而姜太公的“爱屋及乌”,恰恰点破了这层心结——真正的安定,不是靠武力压制,而是靠情感的接纳;不是割裂过去,而是包容关联。
(四)怀柔之策:从“及乌”到天下归心
周武王采纳了姜太公的建议,立刻颁布了三条政令,将“爱屋及乌”的理念落到实处:
其一,善待商朝遗民:宣布“罪止纣王一人”,所有商朝百姓均可保留田宅、财产,无需迁徙,赋税徭役与周人同等对待。对于贫困的殷人,周朝还发放粮食救济,让他们安心度日。
其二,任用商朝贤才:拜微子启为卿士,让他参与朝政;寻访商朝的旧臣,只要没有助纣为虐,均可官复原职或量才任用。其中,商纣王的庶兄箕子因不愿归顺,周武王便放他前往朝鲜,允许他保留商朝的礼仪制度,这便是“箕子朝鲜”的由来。
其三,尊重商朝习俗:保留商朝的宗庙祭祀,允许殷人继续祭祀自己的祖先;对于商朝的文字、历法等文化传统,不仅不禁止,反而组织官员学习记录,让文化得以延续。
这些政策推行后,殷都的恐慌迅速消散。百姓们打开家门,看到周军士兵不仅不抢掠,反而帮着修补被战火毁坏的房屋;旧臣们收到任用的文书,发现周朝并未因他们是“殷人”而轻视;连最担心被废除的祖先祭祀,也得到了妥善保护。
有个叫伯阳的商朝老工匠,原本躲在地窖里不敢出来,听说周王保留了他的铁匠铺,还允许他继续为百姓打造农具,激动得老泪纵横:“我以为改朝换代,我们这些殷人必死无疑,没想到周王连我们的生计都顾及了!” 他主动带着徒弟走出地窖,重新开张,铁匠铺的叮当声再次响彻殷都的街道。
更深远的影响在后世显现:由于周朝对商朝文化的包容,甲骨文得以保存,商朝的青铜技艺被传承,甚至“天命无常,惟德是辅”的思想也融入了周朝的统治理念。而“爱屋及乌”的典故,也随着这些怀柔政策的成功,从治国策略渐渐演变为描述情感迁移的经典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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