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动了下手腕,再次走向第一尊鼎。这次他没用手,而是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
这是《鲁壁藏书》开篇,也是汉代经学家必考内容。
随着他念出每一个字,掌心血纹微微闪烁,每对一个真字,鼎身就亮起一点金光。当他念到“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时,整尊鼎嗡鸣一声,金光流转一圈,随即暗下。
“过了。”他松口气。
“别高兴太早。”莫离指着其他八鼎,“这才第一题。”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李信像个移动的国学数据库,逐个解读鼎上残章。有《尚书》片段,有《春秋》断句,甚至还有半篇失传的《乐经》佚文。每一次校验真伪,血纹都要承受一次冲击,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掌心裂痕状的灼伤也开始渗血。
李信念到第三段时,血纹突然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警告——‘经文有灵,错一字则引煞。’冷汗顺着脊梁滑下,他强忍着痛,硬是把最后半句‘礼者,天地之序也’念得四平八稳。
小满一直守在黏液边缘,偶尔低声提醒:“左边那鼎第三行,少了个‘也’字。”“倒数第二鼎的‘礼’字写法不对,秦简里没见过这种变体。”
她不像在猜,倒像是听见了什么。
莫离几次想问,最后都忍住了。她只是默默把烟斗塞进背包夹层——那是雷砚留给他们的遗物,现在不该拿出来招惹麻烦。
当第九尊鼎的金光彻底亮起时,整个铸剑炉突然安静了。
九鼎共振,发出低频嗡鸣,地面那八字金文缓缓升起,悬浮空中,随即碎成光点,汇入青铜巨棺。
棺盖动了。
不是推开,而是从内部缓缓裂开一条缝。
更多紫色黏液渗出,滴落地面的速度变快了。人脸轮廓更加清晰,眼皮似在颤动,嘴角拉扯出一个近乎狞笑的弧度。
李信喘着气,右手撑着膝盖:“总算……搞定了?”
莫离没答话,她的左耳银环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她抬手按住,却发现环面温度高得吓人。
就在银环震动的刹那,莫离眼前猛然闪现一段不属于此世的记忆——黄沙漫天,战鼓如雷,一名身披青铜铠甲的女子手持长戈,站在城头怒吼:“鸩族无罪!守卫者血脉不容玷污!”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贯穿她的咽喉。女子倒下前,怀中掉落一本族谱,上面赫然写着:“初代守卫者,生于秦末,母为鸩族祭司,父系文心嫡传。”
“原来……我们才是被选中的祭品。”莫离咬紧牙关,指尖抚上银环内侧浮现的鸩族符文,那符文竟与小满脖颈处的图腾隐隐呼应。
小满猛地抬头:“它要醒了!”
话音未落,黏液人脸的眼窝深处,忽然闪过一丝幽紫光芒。
李信下意识举起手掌,血纹亮起防御光层。
莫离短剑横档,护在两人身前。
小满仍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指尖微微陷入被腐蚀的岩层。
棺缝中的紫光暴涨的瞬间,李信听见黏液人脸发出尖笑,那声音像千万根针扎进耳膜。小满突然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尖叫:‘它在喊名字!那些被砌进墙里的名字!’黏液人脸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眼窝里的紫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数人数。
与此同时,青铜棺内的尸体开始变异——每当李信破解一尊鼎,尸体便浮现对应朝代的历史烙印。此刻,秦代铠甲纹已覆上胸膛,汉代简牍痕缠绕手臂,唐宋诗稿残卷如藤蔓般缠绕四肢。
当第七鼎金光亮起时,尸体双眼骤然睁开,口中吐出一句古老的秘语:“鸩血归源,魂契重燃。”——正是莫离家族世代相传的唤醒咒。
“不可能!”莫离瞳孔收缩,短剑几乎脱手。
李信心头一沉:“它知道你的事。”
“它不是知道。”小满喃喃,“它是……用我们的记忆活着。”
最终,九鼎金光全亮,尸体彻底化作一袭黑袍人形态,胸口缓缓浮现出一颗正在滴血的玉雕心脏——那形状,赫然是小满胎记的缩小版。
“第373个祭品,欢迎回家。”黑袍人开口,声音却是李信自己的。
就在此刻,李信怀中的怀表突然倒转,秒针逆跳,指针疯狂旋转。莫离的手表浮现出秦代纪年,小满腕上的电子表则跳动着现代地铁报站代码:“下一站,钟楼。”
“铸剑炉不是遗迹,”李信猛然醒悟,“是历史修正装置!我们每解一题,就在改写一段过去!”
“而且有人借我们的手,在拿回兵权。”莫离盯着黑袍人,“每破一鼎,他就获得一个时代的掌控力。”
“那《乐经》那段……”小满颤抖,“我们听到的地铁声,是现实被撕开了?”
“没错。”李信掏出《古文观止》,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批注——雷砚的字迹:“当《春秋》与《乐经》交汇,时空裂隙将现。”他立刻抽出烟斗,点燃,烟灰飘落鼎阵中心,竟显现出一行隐藏密码:“文心非一,三脉同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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