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手刚收回,那石板上的全息影像还没彻底散去,掌印凹陷边缘的金光还在微微跳动。他没再犹豫,一把扯下背包甩到胸前,拉链拉开时带出半张皱巴巴的打印纸——是昨晚默写的《滕王阁序》草稿,边角还沾着辣条油渍。
但他翻的不是这个。
他从夹层抽出一本皮面旧册,封底磨损严重,书脊用铜线重新缝过三次。《欧冶子笔记》四个字已经褪色,像是被海水泡过又晾干的老木牌。就在他取出书册的一瞬,背包角落一块破碎的AR眼镜镜片幽幽闪了一下,映出一段模糊数据流:【深海热源信号锁定,坐标与地脉节点重合率97.6%】——这画面一闪即逝,无人察觉。
“这玩意儿真能扛到现在。”他低声嘟囔,右手按上封面。
血纹一热,掌心像贴了块烧红的铁片。不是痛,是一种熟悉的胀感,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更稠的东西——文心之力顺着指尖渗进纸页,整本书突然震了一下。
莫离站在原地没动,左耳银环无声轻颤。她盯着自己掌心,那星图纹路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掌心血纹像锈住的古钟,等某声正确的锤音来震响,在等某个人敲响。
“别碰那石板。”李信抬头,“现在它不是开关,是陷阱。”
话音未落,书页自动翻动,停在最后一页。
空白。
但血纹持续发热,墨迹开始浮现——先是几道断线,接着连成网格,最后勾勒出一幅完整星图。线条走势与莫离掌心的烙印完全重合,连第七道分支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操。”他脱口而出,“这不是巧合,是模板。”
莫离低头看手,又抬头看他:“你说它是钥匙……那我是锁?”
“不,”李信摇头,“你是持钥人。而且——”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书页,“这图早就在你身上了,只是没人告诉你怎么用。”
她冷笑一声:“所以我从小练铸剑呼吸法,半夜惊醒看见掌心发光,都是安排好的?”
“可能比你想的还早。”他把书递过去,“你自己看最后一句。”
莫离接过,指尖触到纸面瞬间,星图骤然亮起。光芒不是从外照来,而是从她皮肤底下透出来的,仿佛那纹路本就不属于表皮,而是埋进了血脉深处。
她眯眼读出声:“武脉者,以身为炉;终为地脉之鞘。”
声音不大,却让整片海底岩层轻轻震了一下。
远处一块珊瑚“咔”地裂开,水流扭曲了一瞬。
“所以……我不是继承家学。”她喃喃,“我是工具?”
“谁跟你说这话我锤谁。”李信一把抢回笔记塞进包里,“你祖母要是听见‘工具’俩字,怕是要从炉子里爬出来打人。这叫责任,不是宿命。”
她没反驳,只是低头看着掌心。就在那一刹那,她的视线忽然模糊,眼前浮现出一片燃烧的铸剑房——祖母身穿玄袍,双手被暗红色锁链贯穿,钉在青铜鼎两侧。老人嘴唇微动,声音如风中残烛:“唯有归鞘,才能解脱……”幻象一闪而逝,冷汗已浸透后背。
她想起八岁生日那天,祖母蹲在炉火前,用铸剑余温烤红薯,焦糖香气混着金属腥味扑鼻而来。火光跃动间,她无意瞥见祖母掌心一道暗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像沉睡的星河。那时她问:“奶奶,你手疼吗?”老人笑着揉她头发:“不疼,这是咱们家的印记。”如今回想,那印记分明就是今日星图的雏形。
还有最后一次拥抱——祖母送她出门,腰间的三枚银环硌得她肩胛生疼。那时她不懂,原来那是诀别的准备,是赴死前最后的触碰。
“我一直以为她是被迫的。”她声音低了些,“那天晚上,她走进铸剑房,门关上后就没再出来。我以为他们是抓走了她……可如果她是自愿的……”
“那就说明,”李信接道,“她知道代价,也接受了。”
两人沉默片刻。李信右肩胎记突然灼烫起来,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导师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蒙着水雾,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有些答案……不在文献里,在血脉里。”那时他不懂,如今掌心血纹与胎记共鸣,才明白那是传承的起点。
海底安静得能听见金属残片缓缓下沉的声音。
忽然,李信右肩一烫。
不是错觉。他卷起袖子,那道淡金色弧线胎记正在发亮,和掌心血纹同步跳动,频率一致,节奏相同。
“又来了。”他皱眉。
“什么?”莫离问。
“信号。”他蹲下身,手指划过脚边沙地。一块碎石正缓慢移动,沿着一道看不见的轨迹,直奔石板中央的掌印凹陷。
“这不是水流带的。”他说,“是有方向的力在牵引。”
莫离立刻抬手捂住左耳。三枚银环同时震鸣,声音虽小,却刺得人太阳穴发麻。下一秒,她耳膜一震,竟陷入短暂失聪,只觉颅骨内嗡嗡作响,如同千万根钢针共振。
“不是地震波。”她眼神一紧,“是编码信号,用的是古匠族的共振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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