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死死盯着泥沙中半掩的“改”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方才潜艇剧烈摇晃时,钢板擦肩的刺耳声响还在脑海中回荡,生死一线的窒息感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他淹没。他隐约感觉到,这看似简单的“改”字背后,正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巨大秘密,而真正的危险,此刻才刚刚露出狰狞的獠牙。
莫离的手指还在地上,泥沙盖住了“改”字的最后一捺。李信盯着那道未完成的笔画,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像被压了块千年碑石。
他刚想伸手去碰她手腕,却见她猛地抽回手,整个人一颤,像是从深水里被人拽了出来。她喘了口气,眼神清明了一瞬,随即又蒙上一层雾。
“我背的是《欧冶子·铸心篇》。第一句就是——以情铸剑,以血封炉。”
“这四个字之前从未显形,如今出现,意味着什么?”李信声音绷紧。
“不是我。”她冷笑,“是它自己显形的。就像……它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把本子往地上一扔,翻身站起,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半昏迷的人不是她。链剑自动出鞘寸许,寒光一闪。
李信立刻拦在她面前,“你要干嘛?现在武脉已经失控,再刺激只会——”
“只会变成剑魔是吧?”她打断他,嘴角扬起一点讥诮的弧度,“血鹰在海底广播里说了八百遍,耳朵都快长茧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想压制它?”
“你说什么?”
“我说——”她直视他,瞳孔深处紫金流转,“我想让它彻底醒。”
她抬手按在心口,那里还插着半片陨铁,微微发烫。下一秒,她竟将腰间那把从未开刃的短剑拔了出来——十岁那年亲手铸的“试心”。
“你疯了!”李信扑上去要夺剑,可刚碰到她手臂,掌心血纹就剧烈灼烧起来,整条右臂像被雷劈过一样麻。
她没看他,只是缓缓将剑尖抵在心口陨铁边缘,一点点推进。
没有惨叫,也没有挣扎。鲜血顺着剑脊往下淌,在空中凝成细小的红珠,每一滴都映出一段画面:一个老妇人被锁进青铜门;一把断剑插在雪地里;一对男女站在熔炉前相视而笑……
李信认出来了。那些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残影。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本能地翻开那本《欧冶子笔记》,手指划过泛黄纸面,终于在页脚找到一行极小的批注:
“情至极处,武脉逆生,可通地脉之根。”
他呼吸一滞。
这不是禁术。这是仪式。
而且必须有人引火,有人执钥。一个人扛不下。
所以他不能阻止她。
他只能陪她一起疯。
就在他决定放手一搏的刹那,眼角余光扫过舷窗外——黑暗中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缓缓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弦上。李信心头警铃大作,但此刻已无法分神。
“你要改历史?”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声音低下去,“行,我陪你疯。”
他说完,一把抓住她握剑的手背,掌心血纹顺势蔓延,缠上她的皮肤。两人掌心交叠处,纹路竟开始自行拼合,弯弯曲曲,最终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星图轮廓。
莫离身体一震,眼底紫金光芒暴涨。
“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地脉在回应。”
话音未落,整座遗迹猛然一抖。
岩壁裂开,淡蓝光涌向莫离。她发丝冷光闪烁,袖口剑纹如熔金,链剑浮空。
李信单膝跪地,手紧贴她手背,血纹滚烫似火。想起母亲临终,掌心血纹如出一辙。
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掌心血纹与他如出一辙:“信儿,血纹不是诅咒,是钥匙……但开门的代价,你可能承受不起。”
那一刻,记忆如潮水倒灌——暴雨夜,七岁的他蜷缩在图书馆焦卷堆中,浑身湿透,指尖死死抠着一本残破的《春秋左传》。突然,一只温暖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掰开他僵硬的五指,塞进一块温润的玉珏。他抬头,只看见一双紫金色的眼眸,像极了天边坠落的星火。
现实与回忆重叠,他低头看着莫离苍白的脸,喉结滚动。原来那个雨夜,救他的人,是她。
他闭上眼,开始背《滕王阁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把他和她牢牢钉在这片时空里。错一个,烟花炸场;停一秒,神识溃散。
当他念到“雄州雾列,俊采星驰”时,莫离忽然睁眼。
“来了。”她低喝。
刹那间,万千剑影收束,尽数涌入她胸口,围绕那枚陨铁与短剑,形成一轮旋转的微型旋涡。她的身体离地寸许,悬在半空,衣袂无风自动。
通讯器残骸突然滋啦作响,血鹰的声音直接震荡在海水之中,不再是通过设备传来,而是像某种共鸣嵌入了整个空间:
“她要变成剑魔了!你们唤醒的是毁灭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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