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刘备:“臣有三策:立信,割裂,孤立。”
“说细。”刘备身子前倾。
“立信,便是檄文明发天下,告诉江东所有有兵有产的人:降,则宗族得保,部曲得安,产业得护,海利得共。尤其要点明——世袭私兵,朝廷认;奉邑田客,律法护。这话不说透,他们不敢动。”
“割裂,便是拉拢能拉拢的,打击必须打击的。”廖湛手指在沙盘上点过,“陆逊、朱然、贺齐这等世家掌兵的,许以高官厚爵,许以夷州、交州的新利益。周泰、凌统这类孙氏死忠,潘璋这等寒微嫡系,则全力剿灭。让摇摆的人看看,跟孙权走是死路,跟大王走是活路,还是阔路。”
“孤立,便是让刘磐在豫章,士燮在交州,先动起来。仗不必大,但要让人看见——抵抗的城破人亡,归顺的安然无恙。雪崩只要起个头,后面就由不得孙权了。”
诸葛亮此时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金石气:“守仁所言,正是取胜之钥。五路大军,实为五重压势。中路濡须为正,西路柴桑为奇,东路吴会为胁,海上夷州为扼喉,交荆豫章为断后。军事不为速胜,而为造势——势成了,内乱自生。”
刘备沉默良久。
炭火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不定。他忽然伸手,从案上抽出一支令箭,轻轻搁在沙盘沿上。
“便依此策。”他声音沉下去,“檄文,孔明你来主笔,元叹、子瑜参详。把那‘保宗族、安部曲、护产业、共海利’十二字写透,写进每个人心里去。写成后,不必密送,广布江东各郡县,连山越村寨都给我传到。”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外面天色更暗了,淮水灰沉。
“传谕各路将军。”他背对众人,一字一句,“此战,伐罪吊民为名,拆盟裂吴为实。遇降者,厚待;遇顽抗者——尤以孙权死忠为的,不必留情。”
舱门开了一条缝,北风卷进来,吹得沙盘上的小旗哗啦一响。
王旗在桅顶上,猎猎地撕着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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