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经过潼关时,守将张合亲自开关放行。这位曾经的河北降将站在关墙上,望着远去的车队,对副将低声说:
“看见了吗?人心向南,比黄河水向南……还要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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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洛阳城外十里亭。
刘备亲自在这里等。他穿着素服,没带仪仗,只带着廖湛、诸葛亮和十几个侍卫。春风吹起他鬓角的白发,这位四十八岁的蜀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车队出现在官道尽头。
杨彪下车时踉跄了一下,刘备快步上前扶住。老人抬头,看着刘备,忽然老泪纵横:
“王上……老臣,老臣子修……死了……”
刘备握紧他的手:“杨公节哀。德祖之仇,孤记下了。”
“不止是仇!”杨彪抹了把泪,声音陡然拔高,“是道!是士人之道!曹操今日能杀孔融、杀我儿,明日就能杀尽天下敢说话的书生!王上——”
他推开搀扶,整了整衣冠,对着洛阳城方向,重重跪拜下去:
“老臣杨彪,愿举族投效,助王上光复汉室,诛此国贼!”
身后三十多辆牛车旁,杨氏子弟、门生故吏数百人,齐刷刷跪倒一片。
刘备扶起杨彪,转身对众人高声道:
“即日起,加杨公为太傅,领弘文馆大学士,总领天下典籍修撰、士子教化!凡杨公所荐才俊,孤必重用!”
“谢王上——”
山呼声惊起林间飞鸟。
那天下午,洛阳太学的仓库被三十车藏书塞得满满当当。廖湛带着讲武堂的学员来帮忙搬运,年轻人们看着那些珍贵的孤本、善本,眼睛都在发光。
杨彪站在书堆间,对廖湛说:“守仁,这些书……不该锁在库里。”
“太傅放心。”廖湛郑重一礼,“讲武堂已设‘军策馆’,这些典籍会对所有学员开放。寒门子弟,亦可阅百家之言,习圣贤之道。”
老人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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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洛阳讲武堂。
徐庶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手心有些出汗。他是三天前接到调令的——马谡随西征军出发后,讲武堂副办的职位空了出来,诸葛亮举荐了他。
“元直,别慌。”廖湛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道,“记住,你是考他们,不是求他们。”
徐庶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铜锣。
“讲武堂春季招考——开始!”
一千二百多名士子涌入考场。他们中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也有布衣草鞋的寒门书生;有关中口音,有中原官话,甚至还有几个明显带着河北腔的年轻人,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第一场考策论。题目是廖湛亲自出的:
“论黄河防线之固守与出击。”
一个颍川陈氏的子弟提笔就写:“当深沟高垒,广积粮秣,待十年生聚……”这是稳妥之策。
旁边一个布衣青年却写道:“守不可久守。当遣精兵渡河,袭扰河北屯田,焚其粮仓,疲其民力……”这是进取之策。
更有人写:“黄河天堑,可分兵屯驻,另遣一军自海上绕击青北……”这是奇策。
廖湛和诸葛亮在考场里缓步巡视。看着那些或工整或潦草的字迹,廖湛忽然低声说:
“孔明,你看这景象……像不像一种‘科举’的雏形?”
“科举?”诸葛亮侧目。
“设定统一科目,不论出身门第,只凭才学应试,优胜者授官任事。”廖湛目光扫过那些埋头疾书的年轻人,“如今我们虽只限于军事学堂,但未来……或许可以推及治国理政之才。”
诸葛亮羽扇轻摇,沉吟道:“不论门第,唯才是举……若真能推行,则寒门有路,世家不敢壅塞人才,诚为千古良法。然——”他顿了顿,“世家之力,盘根错节,恐非一朝一夕能改。”
“所以先从讲武堂开始。”廖湛点头,“让这些年轻人先明白,要守住这个国家该学什么,将来再谈治理这个国家该做什么。”
第二场考算术,第三场考地理舆图,第四场校场试弓马、基础阵型。一天考下来,有世家子晕倒在算盘前——他从小只读经史,哪会算粮秣周转?也有寒门子弟三箭全中靶心,引得满场喝彩。
黄昏时分,徐庶捧着初选名单来找廖湛。
“总办,按成绩取了前三百人。其中世家子弟一百二十人,寒门一百八十人。另有十七人成绩优异,但身份存疑——像是从河北偷偷南渡的。”
廖湛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遍:“身份存疑的,单独设‘观察班’,由你亲自带。只要真心向汉,过往不论。”
“诺。”
“还有,”廖湛补充,“增设‘政务科’试点,从优秀学员里选三十人,每旬由陈群、孔明他们讲两个时辰的民政、律法、经济。”
徐庶眼睛一亮:“这……这是要培养能治郡县的将才?”
“是将,也是守。”廖湛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仗不能打一辈子。总有一天,这些年轻人要放下刀剑,拿起笔墨,去治理他们打下来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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