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孙权凭栏远眺。见先登船队已抵北岸,兵卒如蚁登滩,对岸仍无动静,不由朗声大笑:“诸君请看!张辽果怯矣!”
左右文武陪笑。唯有鲁肃望着江心漩涡,眉头越锁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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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滩头,未时三刻
凌统第一个跃上岸。靴子陷入湿泥,拔出时带起浑浊的水花。
“速整队!”他挥刀高喝,“弓弩手居前,长矛次之——陈武!你部向左展开,占住那片高岗!”
三千吴军从数十艘舟船涌上滩头。人喊马嘶,乱哄哄聚成数团。几个军侯拼命吆喝,队形渐渐成形。
陈武提刀走上土坡,环顾四周。芦苇长得比人高,风过时簌簌作响,望不见深处。
“怪了。”他抹了把汗,“怎连个哨探都没有?”
“张辽兵少,缩回城里了罢!”凌统不以为意,令旗前指,“前队向前推进百步——后队速立寨栅!中军就要到了!”
令旗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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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申时初
孙权楼船行至江心。北岸滩头上,吴军先登已立起十数座简易寨栅,凌统的将旗在风中招展。
“照此速度,日落前可立稳营寨。”孙权意气风发,“传令中军加速——今夜,孤要在北岸升帐!”
话音未落——
北岸合肥城头,突然升起三道狼烟。
黑烟笔直冲霄,在澄澈的蓝天里格外刺目。
楼船上笑声一滞。
“狼烟……”孙权眯眼,“张辽现在才示警?晚了!”
“不对。”鲁肃疾步上前,声音发紧,“主公,此非示警——若是示警,当在敌军渡江初起时燃烟。如今我先登已立寨,此刻燃烟……”
他话音卡在喉头。
因为对岸芦苇荡深处,战鼓炸响了。
不是城头鼓,是野地里闷雷般的鼓声——从西岸芦苇荡炸起,瞬间东岸应和,如两头困兽同时咆哮!
“杀——!”
吼声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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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头,凌统猛地回头
西岸芦苇轰然分开!
四百铁骑如赤色洪流奔涌而出,当先一将玄甲红袍,长戟如电——正是张辽!
“张辽在此!”吼声震得滩头泥水跳溅,“吴儿受死——!”
几乎同时,东岸芦苇荡撞出另一股骑兵。关平青甲白马,刀光如雪,直扑陈武本阵!
凌统瞳孔骤缩。
他看见张辽的骑兵不冲已列阵的前队,而是斜插滩头中段——那里正是先登军整队未毕、最为混乱之处!
“结圆阵!”凌统嘶声狂吼,“快——!”
晚了。
铁骑踏进人群,如热刀切脂。长戟扫过,三名吴军军侯连人带旗被劈飞出去。马蹄践踏,泥浆混着血水喷溅。
东岸关平已冲到江边,长刀连劈,三艘刚靠岸的小舟拦腰断裂!舟上吴军惊叫着落水。
“霍将军!”张辽纵马高呼。
合肥寨门轰然洞开。
霍峻率两千步卒杀出,弓弩齐发,箭雨泼向江中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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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楼船,孙权浑身冰凉
他看见凌统的白旗在骑兵冲击下摇摇欲坠。
看见陈武的将旗突然倒下——那青甲小将一刀背砸在陈武头盔上,陈武坠马,瞬间被涌上的骑兵按住。
看见先登三千如浪头撞上礁石,四分五裂。
看见自己中军船队在江心乱成一团,前船欲退,后船欲进,互相碰撞,桨橹折断声隔着江面都听得清晰。
“主、主公……”左右声音发颤。
孙权死死抓住栏杆,指甲抠进木头里。
他看见张辽勒马江边,长戟指向楼船。虽隔百丈,那双眼睛里的冷光,却如实质般刺来。
“撤……”孙权从牙缝里挤字,“撤军……”
“主公不可!”程普的吼声从后军斗舰传来,“此时撤军,前军尽没!后军列阵,接应先登——”
话音未落。
北岸远郊,尘烟冲天而起。
探马凄厉的呼喊从南岸一路滚来,压过所有厮杀声:
“报——!关羽大军!关羽大军已至巢湖北——!!”
楼船上,孙权踉跄一步。
他缓缓转头,看向那道滚滚而来的烟尘。烟尘前端,一面“汉寿亭侯关”大纛隐约可见。
风吹过江面,带起浓重的血腥气。
少年吴侯金甲映着残阳,脸色白得如同江底捞起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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