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坐在那把老旧的藤椅上，双眼却盯着面前虚空中的淡蓝色光屏。
顾欢还在旁边那个大盆里吭哧吭哧刷蛤蜊壳，一边刷一边嘀咕：“晚姐，这些破烂真的能卖掉？我都怕人家说咱们坑人，这玩意儿县城老太太都不稀罕用了，说是里面有沙子。”
林晚没接话，只是把群聊界面往下拉了拉。
【伦敦在逃公主】：啊啊啊！这就是我想找的那种！上次我在Brick Lane的一家Vintage店看到过类似的，是个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空壳子，居然卖12镑！老板还跟我吹这是什么“维多利亚时期的海洋瑰宝”，我呸！
【熬夜冠军】：真的假的？这么贵？
【伦敦在逃公主】：骗你我是小狗！那个还没群主发的这个好看！群主这个看起来特别厚实，而且上面的纹路好清晰，一看就是野生的大蛤蜊！
【秃头少女】：@林老板，真的是真正的蛤蜊壳吗？现在的某宝上全是那种塑料压模的，看着特别假，一点质感都没有。
林晚手指轻点，输入一行字：
【林老板】：保真。每一个都是从几百斤海货里挑出来的野生厚壳，手工填装。你可以看到壳边缘的生长纹，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
这行字发出去，就像在滚油里泼了一瓢水。
【我想吃火锅】：我要了！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太棒了！我要买来送给我的导师，那个老太太特别喜欢收集这种世界工艺品，送这个绝对能让她给我论文打高分！
【爱吃红烧肉】：我也要我也要！那个百雀羚呢？是那种特别黏稠的吗？这边的护手霜太稀了，涂完风一吹就干。
【林老板】：那个蓝铁盒里装的是经典冷霜，封闭性极强。晚上睡前厚涂一层，戴上一次性手套，第二天早上起来手嫩得像剥壳鸡蛋。这叫“中式手膜”。
“中式手膜”这个词一出，群里的女生们彻底坐不住了。
2025年的护肤界，“以油养肤”正是大热门。而在2005年，这就叫“油腻”。
这就是时间赋予的滤镜。
林晚看着那些不断跳出来的“ 1”“我要两盒”“给我来个全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转头看了看还在跟泥沙较劲的顾欢，忽然觉得这姑娘单纯得可爱。
“欢欢，别刷了，过来看看。”
顾欢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凑过来。她看不到系统界面，只能看到林晚正在拿那个深蓝色的百雀羚铁盒在手里把玩。
“咋了晚姐？是不是卖不出去？”顾欢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咱们明天去集市上摆个摊？两毛收的，卖三毛也是赚啊。”
林晚摇摇头，从旁边扯过一张纸，拔开笔帽，在上面写下一个数字。
“5英镑。”
顾欢眨眨眼：“啥意思？”
“这个蛤蜊油，一个卖5英镑。”林晚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顾欢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多……多少？五英镑？那不得五十块钱人民币？！”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一个蛤蜊油，翻来覆去地看：“这玩意儿？五十？晚姐你疯了吧！抢钱啊！”
“还有这个百雀羚，”林晚指了指蓝铁盒，“8英镑。大概八十块。”
顾欢彻底傻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八十块钱？在这个县城，八十块钱能买一整套像样的化妆品礼盒了，甚至能买一件质量不错的羽绒服！就这么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
“这……这能有人买吗？”顾欢声音都在颤抖，“晚姐，咱们这是诈骗吧？”
“这叫品牌溢价，叫情怀消费。”林晚把百雀羚放回桌上，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她们眼里，这不是两毛钱的地摊货，这是来自东方的、神秘的、纯天然的手工护肤品。她们买的不是油，是一个故事，一种格调。”
说完，林晚再次点开输入框，决定再添一把火。
【林老板】：各位，因为这些都是去老仓库里现淘的库存，尤其是这种品相完好的野生大贝壳，数量非常有限。这批货只有两百个，卖完即止，下次补货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饥饿营销。
这一招在任何时代都好使，尤其是对那些不差钱但怕买不到好东西的留学生来说。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原本还在犹豫要买几个的人，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伦敦在逃公主】：我要十个蛤蜊油！挑那个带紫色花纹的给我！
【我想吃火锅】：五个百雀羚！那个铁盒千万别压扁了，我要收藏盒子的！
【秃头少女】：啊啊啊别抢！我网卡了！转账24英镑！我要三个百雀羚！
【爱吃红烧肉】：还有没有蛤蜊油？我也要十个！我要拿回去送室友！
系统的提示音密集得连成了一片，听起来就像是赌场里的老虎机吐币时的声响，悦耳动听。
林晚的账户余额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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