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沙漠的喧嚣被更深的死寂取代。金属巨像倒塌的洪流已然平息,只余下扭曲变形的庞大金属废墟,如同远古巨兽的森森白骨,半掩在灰沙之中,兀自散发着袅袅黑烟与刺鼻的金属腥气。灼热的高温扭曲了空气,铅灰色的天穹依旧低垂,凝固而压抑。
沙丘底部深处,绝对的黑暗与冰冷包裹着秦昭的意识。他蜷缩在青铜匣残骸那点微弱的搏动光晕里,如同宇宙尘埃藏匿于即将熄灭的恒星余烬。感知被压缩到极限,几乎与外界隔绝。只有残骸核心传来的、带着金属锈蚀与古老尘埃气息的冰冷搏动,如同垂死心脏的最后挣扎,微弱地锚定着他近乎涣散的“存在”感。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丝细微的、奇异的信息碎片:
- 坐标…偏移…
- 熵值…临界…
- 寻找…归墟锚点…
- …残响…共鸣…
这些碎片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概念脉冲,源自残骸核心深处那点濒临熄灭的秩序余烬。它们如同黑暗中闪烁的萤火,指引着秦昭将最后一丝意识凝聚其上,试图理解,试图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他艰难地凝聚感知,想要触摸那“归墟锚点”的模糊概念时——
嗡…!
一种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撼动灵魂的震颤,猛然从厚重的灰沙上方传来!并非巨像残骸冷却的物理声响,而是一种…规则的脉动!它穿透了层层沙粒的阻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秦昭意识核心的翡翠碎片上!
碎片瞬间应激般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翡翠冷光!冰冷而纯粹的秩序气息,与那穿透下来的、带着绝对格式化意志的脉动,产生了针锋相对的剧烈冲突!
“编舟者”的注视,并未移开!
它正在…扫描这片废墟!寻找任何未被彻底净化的“污染”残留!秦昭的意识,连同容纳他的青铜匣残骸,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瞬间暴露在这冰冷的规则探照灯下!
恐惧!冰冷的、源自存在层面的恐惧,如同冻结灵魂的冰水,瞬间淹没了秦昭!翡翠碎片的应激光芒在可怖的扫描压力下急剧黯淡!青铜匣残骸的搏动光晕也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秦昭意识中,源于那微弱搏动感知到的“坐标偏移”碎片,在“编舟者”扫描脉冲的刺激下,如同被激活的密码锁,骤然迸发出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精准的调整指令!
嗡!
包裹着秦昭意识和青铜匣残骸的、那片由秩序余烬构成的微型孤岛,其核心的时空参数,发生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微观褶皱!
正是这比眨眼快亿万倍的、细微到极致的时空参数偏移,让“编舟者”那冰冷的扫描脉冲,如同光束擦过镜面边缘,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折射偏差!扫描的绝对焦点,在亿万分之一秒内,从秦昭所在的精确坐标点,偏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距离!
致命的锁定感,消失了亿万分之一个刹那!
但对于秦昭而言,这已经足够!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瞬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缝隙!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身意识与青铜匣残骸的搏动光晕死死捆绑在一起,借助那一点“坐标偏移”带来的微妙涟漪,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头,将自身的存在信号压缩、沉降到灰色沙粒更深处、更混乱无序的底层!更深地埋入这片死寂沙漠的“渊薮”之中!
与此同时,距离金属巨像坍塌点以西七十公里。
灰色沙漠的单调死寂被粗暴撕裂。一辆覆盖着厚重装甲与伪装网的越野车,如同一头负伤的钢铁巨兽,在起伏的沙丘间疯狂咆哮、颠簸!引擎的轰鸣在凝固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刺耳,卷起的灰色沙尘在车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死亡尾迹,如同绝望的烟柱。
车厢内弥漫着血腥、硝烟、机油以及浓烈的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陈佑霖瘫倒在剧烈摇晃的后座上,每一次颠簸都让颈侧深蓝色凝胶覆盖下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正从凝胶边缘缓缓渗出。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他死死咬着牙,布满血污的手指抠紧了座椅边缘的强化纤维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驾驶座上,斗篷人如同冰冷的雕塑,覆盖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双手稳稳掌控着方向盘。宽大的灰褐色斗篷在颠簸中微微起伏,兜帽压得极低,阴影下那点微弱的暗红色电子光点如同蛰伏的野兽独眼,冷漠地注视着前方无边无际的灰色沙海。车载中控屏幕上,复杂的扫描图谱不断刷新,大部分区域是代表死寂的深灰色,只有越野车本身是一个微弱的蓝色光点,以及…在后方极远处,一个正在缓慢移动、散发着微弱暗铜光泽的细小光斑,如同跗骨之蛆!
“甩不开…”陈佑霖嘶哑地开口,声音因剧痛而颤抖,视线竭力聚焦在扫描屏上,“那些铁皮狗…还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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