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深埋地下的钢铁骸骨深处,时间被永恒的黑暗与冰冷的脉动所吞噬。秦昭的身体被叶哲近乎粗暴地塞进那个狭窄洞口时,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霉腐与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口鼻之上。他眼前瞬间被绝对的黑暗覆盖,肺部被这冰冷浑浊的气息呛得剧烈痉挛,压抑的咳嗽撕扯着胸腹间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的剧痛。身体在狭窄、粗糙的金属管道内壁上摩擦、拖行,破损的实验服被尖锐的凸起刮得嗤嗤作响,留下布片和可能的皮肉。叶哲紧随其后,沉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声在逼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两只绝望的鼹鼠在巨兽的肠道里亡命掘进。
这条隐藏的管道并非笔直,而是以诡异的角度向下倾斜,内部布满了焊接留下的毛刺和冷凝的湿滑水珠。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刺骨的冰冷和皮肤被划破的尖锐痛楚。秦昭只能依靠本能,用肘部和膝盖在黑暗中一点点向前蹭行。意识在剧痛、窒息和纯粹的黑暗压迫下摇摇欲坠,唯一能感知的是身后叶哲粗重喘息带来的微弱气流,以及透过冰冷管壁传来的、那无处不在的、沉重而规律的暗铜色脉动——它如同巨兽沉睡的鼻息,正缓慢而坚定地填满整个研究所的钢铁骨架。
不知爬行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前方绝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扰动。不再是死寂的霉腐,而是带着一丝更古老、更空旷的冰冷气息。
“前面…有空间!”叶哲嘶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秦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微弱气流的方向猛地一蹭!
失重感骤然传来!
他整个人从狭窄管道的尽头跌落,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撞击的闷响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开沉闷的回音。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腥甜。紧随其后,叶哲也狼狈地摔了出来,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叶哲挣扎着摸索,很快,那支濒临熄灭的应急手电再次亮起惨白的光芒。光柱如同垂死者的目光,颤抖着扫过这片新发现的空间。
光线下扬起的尘埃如同灰色的雪雾。他们身处一个极其怪异的地下空间。这里绝非研究所规划中的任何区域。空间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卵。高度远超之前的维护通道,穹顶隐没在手电光无法企及的黑暗深处。支撑穹顶的并非钢筋水泥,而是无数根粗大、扭曲、形态狰狞的暗色金属管柱,它们如同被强行扭结在一起的巨蟒骸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锈蚀物,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视野尽头。空气冰冷刺骨,比通道里更甚,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浓重金属锈蚀与古老尘埃的霉腐气息。地面由巨大的、切割粗糙的暗色石板铺就,石板缝隙间凝结着黑色的油污和不知名的粘稠物质。
最令人心悸的是四周的弧形墙壁。它们并非光滑的混凝土或合金,而是由无数块巨大的、形态各异的暗色金属板铆接拼合而成!金属板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密密麻麻地蚀刻、镶嵌、甚至直接“生长”着难以计数的、极度复杂的几何纹路!这些纹路并非之前青铜网格那种冰冷完美的线条,而是扭曲、缠绕、叠加、甚至相互冲突断裂的悖论性结构!它们如同被强行凝固的混沌风暴,又像某种疯狂思维在金属上留下的癫狂涂鸦。在手电惨白的光线下,这些纹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毫无光泽的暗沉色调,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古老血痂。
“老天…”叶哲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电光贪婪地扫过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纹路墙壁,“这…这不是研究所的结构!这些纹路…这些金属…是‘摇篮’的遗迹!是未被完全同化的‘旧世界’碎片!”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镜片后的眼睛里爆发出近乎疯狂的探索光芒,之前的恐惧似乎被这发现暂时压倒了,“看!那些断裂的线条!那些无法自洽的拓扑结构!这就是‘悖论’在现实物质上的直接映射!是‘摇篮’法则崩坏时留下的‘伤疤’!”他踉跄着扑向最近的一面墙壁,布满污迹的手指颤抖着想要去触摸那些冰冷诡异的纹路。
“别…碰!”秦昭蜷缩在地上,艰难地发出警告,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种极其强烈的、源自身体本能的危险预感让他寒毛倒竖。这片空间看似死寂,但那些扭曲的纹路深处,仿佛蛰伏着比外面青铜网络更古老、更不可名状的恐怖!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叶哲那突然爆发的狂热情绪,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正刺激着这片死寂空间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
就在叶哲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墙壁上那些扭曲纹路的瞬间——
嗡…!
整片空间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并非物理的摇晃,而是一种空间本身的、带着冰冷几何质感的共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在梦中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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