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坑之中,金剑巍然矗立,那个“帝”字仿佛一只冷漠的天眼,俯视着空中略显狼狈的合欢宗众长老。剑身散发出的煌煌帝威与凛冽剑气,混合着被摧毁的长老殿废墟的尘埃,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白耀阳脸色铁青,他身为合欢宗大长老,结丹境大圆满的修士,何时受过如此羞辱?宗门象征之一的长老殿,竟被人隔空一剑毁去!他袖中的拳头紧握,骨节微微发白,但目光触及那柄金剑时,终究将翻腾的怒火强行压下。
“塞王……柳景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对方人未至,剑先到。这已不是简单的质问或交涉,而是最直接的武力威慑与权威宣示。
意思很明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合欢宗所谓的超然地位,不堪一击。
吕素衣、陈砚舟等长老也纷纷色变,再无人提起什么“澄清误会”或“捐献灵石”。帝王金剑之下,先前殿内的所有争论都显得无比可笑。
就在这时,那金剑剑柄上的“帝”字骤然亮起,一道恢弘、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自金剑传出,回荡在整个合欢宗上空:
“合欢宗纵容门徒,屠戮青牛镇数万生灵,炼制禁忌邪丹,更兼杀害朝廷命官,罪证确凿,其行当诛!”
声音略一停顿,仿佛在欣赏合欢宗上下死寂般的惊惶,随即继续宣判:
“然,帝心仁慈,念及尔等往昔微功,给予申辩机会。限合欢宗于三日之内,缚此事件的元凶姜紫嫣、秦阳,于山门之前,交予南疆镇守使杜青萝羁押候审。逾期不交,或敢有丝毫欺瞒……”
声音到此,骤然转厉,金剑光华大盛,剑气冲霄,将天空的云层都绞得粉碎。
“——视同谋逆!本王当亲自踏平合欢宗,鸡犬不留!”
最后四个字,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狠狠砸在每一个合欢宗弟子的心头。许多修为低微的弟子更是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话音落下,金剑光芒渐敛,恢复了那巍然不动的剑碑模样,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愈发沉重。
空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白耀阳,以及刚刚从地面赶来的姜紫嫣。
姜紫嫣俏脸含霜,玉手紧握。她没想到朝廷的反应如此激烈,手段如此酷烈,直接将她和秦阳定性为“元凶”,并且以整个宗门的存亡相威胁。
白耀阳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长老,最后落在姜紫嫣身上。
“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大长老!”姜紫嫣上前一步,语气坚定,“洪子舆之罪,与我二人何干?朝廷这是欲加之罪!”
陈砚舟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吕素衣眉头紧锁,面露忧色。
白耀阳抬手,止住了姜紫嫣的话头,淡淡道:“是不是欲加之罪,不重要。重要的是,塞王柳景行认为我们有罪。重要的是,他拥有的实力,连我都难以抵御,至少也是元婴期。在红叶老祖回来之前,他一个人就足以覆灭我合欢宗。”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我法令:第一,即刻起,合欢宗封山,开启护宗大阵,所有弟子无令不得外出。第二,执法殿出动,搜寻秦阳、姜紫嫣二人下落……”
姜紫嫣瞳孔猛地一缩,体内法力下意识运转。
白耀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如电般射来:“……找到之后,请回各自洞府,‘保护’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保护?”姜紫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是,保护。”白耀阳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塞王要人,我合欢宗岂能说交就交?那样一来,宗门颜面何存?弟子岂不心寒?”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原本有些惶然的长老们稍稍安定,甚至生出一丝同仇敌忾之感。
“我想,红叶老祖应该也快从南荒回来了。等她老人家回来,如何处置,就由她来定夺吧!”白耀阳淡声说道。
众人心头一凛,顿时明白了大长老心中的盘算。
这塞王柳景行太过强势,而且拥有元婴期的恐怖修为,整个合欢宗唯一能与之相抗衡的,只有红叶仙子。
现在红叶仙子外出未归,白耀阳便只能施展“拖”字诀,先利用搜捕的名义,把秦阳和姜紫嫣控制起来,等待红叶仙子定夺。
到时候,如果红叶仙子说要抵御朝廷,那么白耀阳就可以直接跟塞王翻脸;如果红叶仙子想息事宁人,他也可以直接把姜紫嫣和秦阳两人交出去,反正无论怎么选择,都能从容应付,不失为老成持重的办法。
陈砚舟和吕素衣等人纷纷颔首,显然认同了白耀阳的做法。
但姜紫嫣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她和秦阳两人,此时已经成了宗门与朝廷博弈的棋子,生死完全系于红叶仙子和白耀阳的一念之间。所谓的“保护”,与“软禁”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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