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上,那十万块的银行卡,像潘多拉魔盒,静静躺在衣柜底层。李静每天看着催费单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挣扎。用,还是不用的选择题,比任何康复训练都更消耗心力。最终,在陈远术后第一次复查(情况稳定,但胸膜粘连风险仍高,需继续用药和休养)后,面对新一笔高昂的检查和药费,李静颤抖着手,第一次从那张卡里取出了五千块钱,支付了部分费用。
取钱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个贼,心跳如鼓,生怕下一秒就有警察或者孙建国的人冲进来。钱交出去,换回收据,她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屈辱和不安。这钱是毒药,她清楚,但她不得不饮鸩止渴。
陈远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了很久。成年人的尊严,有时候就是在这种一次次的、微小的妥协和屈服中,被慢慢磨蚀殆尽的。
第三天晚上,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甚至有些过于乖巧的小宝,突然在睡梦中惊哭起来,怎么都哄不好,只是死死抱着李静,含糊地喊着“坏人……有坏人看宝宝……”。
李静和陈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哄了许久,小宝才抽噎着再次睡去,但小手依然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
孩子不会撒谎,也不会无端做噩梦。这只能说明,那种被窥视、被威胁的恐惧,已经深深渗透进了这个七岁孩子的潜意识里。他或许说不清,但他感觉到了。
这件事,比任何成年人的算计和威胁,都更让陈远感到锥心的痛楚和无力。他可以忍受自己的伤痛,可以算计与恶人周旋,但他无法保护孩子幼小的心灵免受这份阴影的侵蚀。
夜深人静,李静抱着再次睡熟却依然不安扭动的小宝,陈远看着婴儿床里无知无觉、兀自甜睡的陈曦,夫妻俩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他们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看似暂时安全,实则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看着外界的光影变幻,等待着未知的、可能将他们彻底凝固或碾碎的力量降临。
“下周……”李静喃喃道,声音轻得像叹息。
“嗯。”陈远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下周,孙建国会再次联系。下一次接触,是带来“安排”,还是新的试探?是危机的升级,还是转机的出现?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能在这令人窒息的“平静”中,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等待着下一轮无声惊雷的炸响。而这一次,他们手中能用来抵挡或反击的,除了那份越来越沉重的录音,除了那点可怜的身体恢复,除了彼此紧握的、冰冷的手,还有什么?
成年人的战争,往往没有冲锋的号角,只有在这种煎熬的等待中,慢慢熬干希望,又或者,在绝境中淬炼出最后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星。陈远知道,他和他的家,正站在这个临界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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