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以尽量。可是警察如果来问……”
“就说伤重,脑子不清,什么都记不得。”孙建国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是为你好。有些水太深,你趟不起。胡乱开口,只会给自己和家人招祸。”
陈远艰难地点头,像是不堪重负。
“其次,”孙建国继续道,“关于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我们会安排。但需要时间,也需要你的耐心。在这期间,那张卡里的钱,你可以用,应付眼前的困难。其他的,等我们安排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他避开了“如何安排安全”的具体承诺,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保证和“等待”的要求,同时再次强调了钱的可用性。这是一种拖延,也是一种控制——用钱和模糊的希望,吊住陈远,让他继续待在可控的范围内。
“那……那要等多久?”陈远显得急切又无助。
“不会太久。”孙建国给出一个空泛的回答,“你先安心养病,把身体养好。身体好了,才能谈以后。” 他看了一眼手表,似乎不打算再谈下去,“今天就到这里吧。记住我的话:静养,沉默,等待。下周……我会再联系你。”
他没有约定具体时间,留下了充分的余地和不确定性。
说完,他站起身,从口袋里又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咖啡我请了。你身体不便,打个车回去。”然后,不再给陈远说话的机会,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了咖啡厅,消失在门外的人流中。
陈远独自坐在原地,桌上那两张红色的钞票格外刺眼。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乏力,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谈话结束了,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冲突,也没有明确的承诺或威胁,只有一番看似“体谅”实则充满掌控意味的对话。
对方接下了他抛出的“记忆碎片”这个饵,但反应极其克制和模糊。他们似乎更加确认了陈远“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他知道多少、是否可靠。他们选择了“控制”和“观察”,而非立刻摊牌或清除。
这算成功了吗?陈远不知道。他争取到了时间,暂时避免了立刻签字,也似乎让对方更加忌惮,不敢轻易动他和家人。但同时也被套上了“静养、沉默、等待”的枷锁,并且接受了对方的钱,关系变得更加纠缠不清。
他缓缓站起身,腿有些发软。他拿起桌上那两张钞票,揉成一团,塞进口袋。然后,一步一步,挪出咖啡厅。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他站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医院的白色大楼,那间病房的窗户反射着耀眼的光。他知道,李静和王芳一定在焦急地等待。
他摸了摸夹克内袋,录音设备还在微弱地运行着。这次谈话的内容,或许比上次更有价值,也更扑朔迷离。
他招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医院地址。车子启动,汇入车流。陈远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在雷区中蹒跚前行的人,刚才似乎侥幸避开了一颗,但前方还有无数颗,而引线到底在谁手里,依然迷雾重重。孙建国最后那句“下周我会再联系你”,像一把悬而未落的钝剑,预告着下一轮无声的惊雷,已在酝酿之中。
回到病房,面对李静和王芳急切的目光,陈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回去说。”
他将口袋里的两百块钱扔进垃圾桶,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然后,他脱下夹克,递给王芳,低声道:“录下来了。先听听吧。”
成年人的战场,没有硝烟,却步步惊心。一次看似平和的“谈判”,可能已悄然改变了力量的格局,或者,只是将绞索编织得更加精致而难以挣脱。陈远知道,他刚刚在深渊的边缘,完成了一次危险的舞蹈。而音乐,还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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