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后,夜色完全降临。病房里开了灯,白晃晃的,却驱不散心头浓重的阴影。
“他们……相信你说的吗?”李静低声问。
“不知道。”陈远摇头,眼神幽深,“但至少,我们给了警方一个‘我可能因为伤重记忆混乱’的印象。这样,无论以后我‘想起’什么,或者什么也‘想不起’,都有了个说法。而且,警方应该会去查,到底是谁在散布‘陈远可能恢复记忆’的风声,以及是谁因此坐不住了,打来这个威胁电话。”
这是他模糊回应的目的之一。将水搅浑,让警方也介入调查“风声”的来源和反应,或许能借力打力。
王芳沉思着说:“陈大哥,你刚才的应对很稳妥。不过,这个电话也说明,你放出的风声,确实戳到了一些人的痛处。而且,对方对我们这边的动向,了解得很快。何嫂送钱,我传话,可能都在对方眼里。我们得更加小心了。”
“还有这个。”陈远拿起那部旧手机,“这个号码……知道的人不多。老何他们肯定不知道。江大川……应该也不屑于记我这么个小人物的旧号。那么,是谁?”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陈远心中渐渐浮现。能知道他多年前旧号码的,除了极少数老工友,可能就是……曾经有过更密切业务往来,或者更早时期有过接触的人。会不会是那个“阿勇”?或者,是江大川手下某个从更早时期就跟着他、认识陈远的人?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如果威胁来自一个了解他过去、甚至可能伪装成“旧相识”的人,那将更加难以防备。
“这部手机,暂时别用了。”王芳建议,“卡也拔掉。联系都用李静姐的新号码。旧号码……或许可以留给警方,看能不能钓出点什么,但风险太大,我建议直接停机。”
陈远同意了。在拔掉手机卡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通讯录里那些尘封的名字。那些名字背后,是他在这个城市挣扎求生的岁月印记。如今,这些印记里,可能隐藏着想要吞噬他的毒蛇。
这一夜,注定更加漫长。陈远毫无睡意,伤口和心事交织成的疼痛,无处不在。李静强迫自己闭眼休息,但一点轻微的声响就会让她惊醒。王芳在病房外守到很晚。
黑暗中,陈远的思维却异常清晰。威胁电话像一剂猛药,驱散了他之前的犹豫和侥幸。对方已经图穷匕见(至少是心理上的),他不能再有任何幻想。
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对方在暗处,有资源,有耐心,还有对他过往的了解。他必须想办法,将这种单向的、透明的被监控状态,打破一点点。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对手的更多信息。警方在明面上的调查可能缓慢且受限,他需要自己的渠道,哪怕非常有限、非常危险。
他想起了何嫂带来的那句“风声不对,少跟生人说话,特别是打听工地旧账的”。这说明,在底层工友那个圈子里,已经有人在“打听”了。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威胁电话那头的人派出的触角?或者,是另一拨也想从“陈远记忆”里捞取好处或消除隐患的人?
或许……他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这些“触角”?用更隐蔽、更安全的方式?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这需要王芳的帮助,也需要运气,更需要他演好一个“记忆混乱、惊恐不安、只想自保”的受害者角色。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辉煌,却照不进这间被恐惧和算计填满的病房。无声的博弈,在夜幕的掩护下,进入了更加凶险的阶段。成年人的战场,没有硝烟,却每一步都可能踩中陷阱;没有呐喊,却每一声呼吸都透着沉重的无奈与孤注一掷的决绝。陈远知道,他必须成为更好的演员,也必须成为更冷静的猎手,尽管他此刻,连下床行走都还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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