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对话陷入僵局时,病房的门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刘医生,但脸色不像往常查房时那样平静,带着一丝严肃。
“陈远,有个情况要跟你说一下。”刘医生开门见山,“住院部刚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关心你的朋友’,询问你的病情和大概出院时间。语气……有点奇怪,不像一般的亲戚朋友。护士按惯例说要保护病人隐私,拒绝了。但对方准确说出了你的姓名、床号和受伤情况。”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电话号码呢?”王芳立刻问。
“隐藏号码。”刘医生摇头,“护士长已经报告保卫科了,也通知了警方。我来是提醒你们,提高警惕。另外,”他看向陈远,“如果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你在担心的,最好能跟警方更充分地沟通。医院能做的安保措施有限。”
陈远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爬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电话直接打到住院部!这意味着,对方不仅知道他在这个医院,甚至可能知道具体的科室和楼层!这不是远距离的、匿名的寄快递,这是更近距离的、带有试探和挑衅意味的接触!
“谢谢刘医生,我们知道了。”王芳替已经说不出话的陈远和李静回应道。
刘医生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便离开了。门关上,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小宝似乎也感觉到了可怕的气氛,悄悄挪到妈妈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腿。
李静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向陈远。陈远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对方在步步紧逼,从外围的标记、匿名的快递,到直接致电医院。这是一种施压,也是一种测试,测试他们的反应,测试医院的戒备,甚至测试警方的重视程度。
“他们……在找我的出院时间。”陈远嘶哑地说,眼神冷得像冰,“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最脆弱,最容易下手。”是在医院里?还是在出院回家的路上?或者是在家里?
王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情严峻:“我得把这件事立刻详细反馈给警方。另外,陈大哥,李静姐,你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这么肆无忌惮,医院可能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出院的事情……得从长计议,可能需要非常谨慎的安排。”
从长计议?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经济上耗不起,精神上更耗不起。
那天晚上,陈远彻夜未眠。电话事件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残存的、想要通过隐秘调查找到突破口的幻想。对方已经不耐烦了,或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开始更直接地亮出獠牙。
他躺在黑暗中,听着李静压抑的抽泣和小宝不安的梦呓,还有陈曦偶尔细细的呼吸声。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光,在他心底燃起。
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对方在试探,在施压,那也是一种暴露。电话,就是一个新的、微小的接触点。不管多难,他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接触点,进行反击。不是硬碰硬的身体反击,而是信息的、心理的、规则内的反击。
他想起了王芳提到的那个“阿勇”,想起了江大川正在面临的麻烦,想起了那个可能模仿旧记号的新威胁……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迷雾中的磷火,在他脑海里幽幽地闪现出来。也许……可以利用这潭浑水?也许……可以让威胁的源头之间,先互相猜忌起来?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无异于火中取栗,玩火自焚。但,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继续躺在病床上,等待对方决定何时、以何种方式落下屠刀?
磷火虽然微弱,飘忽不定,但至少是光。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哪怕是一点可能引火烧身的光,也值得用尽全力去抓住。
天快亮的时候,陈远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轻轻推醒刚刚迷糊睡着的李静。
“静静,”他的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天亮后,帮我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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