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穴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剧痛切割成无数碎片。
姜宝宝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着。
之前只是局部溃烂的皮肤,如今已蔓延至大半身躯。
青灰色的死气与暗红色的狰狞脉络交织,如同某种诡异而残酷的纹身。
脓血流得少了,并非好转,而是身体连产生脓液的机能都在衰退。
她的呼吸变得极其浅促,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只有喉间偶尔发出的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气音,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高烧不退,让她即使在昏迷中也极度不安,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草垫,留下道道血痕。
那双曾经灵动狡黠的眸子,如今深陷在青黑色的眼窝里,紧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如同枯萎的蝶翼,再无颤动的力气。
沧澜试遍了身上所有的灵丹妙药,甚至动用了一种传承自桑吉瓦古老巫医的。
近乎禁忌的祝由术,以自身精血为引,绘制符文试图稳住她溃散的魂魄。
符文在她额间亮起微弱的光芒,却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便迅速被那浓重的死气吞噬。
他探向她腕脉的手指,感受到的跳动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迟缓,如同即将停摆的钟摆。
不能再等了。
沧澜收回手,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绝望的凝重。
他走到岩穴口,望着外面依旧翻滚不休的毒瘴,眸中神色变幻不定。
他想起收集到的资料中关于这种毒的一段残破记载。
此症并非完全无解,只是条件极为苛刻。
需以生长于极阴之地的“幽冥草”为主药,辅以九种属性各异的珍稀灵植,熬制成“九转还魂汤”。
然而,这汤药药性霸道无比。
且极其阴寒,患者身体虚弱,根本无法自行吸收,反而会被药力冻毙心脉。
必须有一名内力至阳至纯、且雄浑无比的高手,以自身内力为媒介,护住患者心脉。
并引导那霸道阴寒的药力流转全身,化开郁结,逼出毒素。
整个过程凶险万分,不仅对患者是巨大的考验。
对施救者亦是极大的消耗,稍有不慎,两人皆会内力逆冲,经脉尽断而亡。
“幽冥草”极为罕见,恰好,他桑吉瓦王宫的秘库之中,珍藏着一株。
是历代先王费尽心力才寻得的镇国之宝之一。
而其余九味辅药,虽然珍稀,以他之力,也能在短时间内凑齐。
最难的是那内力至阳至纯、雄浑无比的施救之人。
他自身内力偏向阴柔诡异,与此要求背道而驰。
他曾秘密传讯回国内,召来数名以刚猛内力着称的供奉长老,甚至不惜代价,从炎阳国绑来了一位隐世的佛门高僧。
他们轮番尝试,将内力输入姜宝宝体内,结果却无一例外。
他们的内力,要么不够精纯,无法化解那阴寒药力。
要么不够雄浑,在引导药力冲击病灶时便后继乏力。
更有甚者,内力属性与药力稍有冲突,反而引得姜宝宝呕血不止,情况更加危急。
看着那些所谓的高手一个个摇头叹息,看着姜宝宝的生命之火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中愈发微弱,沧澜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普天之下,要说内力最强,至阳至纯,修为已臻化境。
他的脑海中,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一个玄色的、冷硬如磐石的身影。
那个此刻,或许就守在外面毒瘴之外,如同最固执的凶兽般的男人,澜月国摄政王,墨千尘。
只有他了。
这个认知让沧澜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命运仿佛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将唯一能救她性命的钥匙,交到了那个她最不愿见到、也是此刻最想将她抓回去的男人手中。
去求他?
以何种立场?
桑吉瓦国王的身份?
还是一个藏匿他王妃、如今却束手无策的失败者?
更何况,那个男人会信吗?
会愿意冒着自身功力大损甚至反噬的风险,去救一个“背叛”他、躲藏他的女人吗?
沧澜回头,望向草垫上那具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生息的躯体。
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紧紧闭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眼中所有的犹豫、挣扎都被压下,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
他仔细地整理了衣袍,拂去上面沾染的草屑与尘土,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桑吉瓦君主。
然后,他一步踏出了岩穴,身形几个起落,便如同轻烟般掠过了毒瘴沼泽,出现在了墨千尘视线可及的对岸。
几乎在他现身的同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便已破空而来,带着积郁数日的怒火与杀意,直刺他面门。
周围的毒瘴都被这剑气撕裂开一道短暂的真空地带。
沧澜并未硬接,身形诡异地一晃。
如同没有骨头般滑开数尺,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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