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为连绵的青翠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
县城的宁静被一阵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彻底撕裂。
一辆、十辆、上百辆拖拉机、三轮车、解放牌卡车,像一条钢铁巨龙,从四面八方的山坳里汇聚而来,车斗里站满了沉默而坚毅的山民。
他们黝黑的脸庞上,刻着风霜,更刻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车队浩浩荡荡,直奔县法院,那气势,仿佛不是去旁听,而是去见证一场迟来的战争。
法院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当那辆熟悉的老旧吉普车停下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车门打开,林晚星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瘦削但结实的小臂。
她的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稳,坚定。
在她身后,李桂芳、赵铁柱等十名来自“扫盲医疗班”的学员紧紧跟随,他们不再是昨日田间地头的蒙昧村民,此刻,每个人都抬头挺胸,神情肃穆,手中紧紧抱着一本装订整齐的《救治案例汇总》。
那薄薄的册子,在他们手中,重如千钧。
旁听席上,早已座无虚席。
角落里,年轻的小张记者屏息凝神,将相机镜头对准了被告席,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前排,特意从省城赶来的陈律师正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扣,他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林晚星,目光在她那双清澈如山泉却又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上停顿了一秒,随即转向法官席,眼神锐利如刀:“今天,我们要还真相一个位置。”
“带被告人王德全、周大强到庭!”
随着法官一声庄严的宣告,庭审正式开始。
王德全被法警带上被告席,他脸色煞白,却依然强作镇定,矢口否认所有指控,尤其是在受贿一事上,他振振有词:“我身为国家干部,对辖区内的异常财富动向保持警惕,是我的职责!我怀疑林晚星与其父通过非法手段藏匿巨额财富,完全是出于公职人员的责任心!”
他的话音刚落,旁听席上一片压抑的嘘声。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
“法官大人,我请求展示证物。”林晚星的声音响起,清冷而有力,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得到许可后,她走到证物台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被当作“藏宝铁证”的父亲的笔记。
她没有翻开,而是拿起了证物袋里的一枚放大镜,对准了其中一页的页脚。
“请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看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击穿人心的力量,“‘山有嘉木’这四个字,是用钢笔写的,旁边,有早已淡去的铅笔字迹,写的是——‘给星星的生日诗’。墨迹经年未褪,铅笔的痕迹却几乎被岁月磨平。这是我六岁生日那天,父亲为了哄我开心,熬了一整夜,为我抄写的《诗经·桃夭》。他告诉我,女孩要像美好的树木一样,茁壮成长,开出最美的花。”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王德全,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一个父亲,在深夜的灯下,笨拙地为他最疼爱的女儿抄写的生日诗,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指向宝藏的地图。王局长,你不觉得荒唐吗?!”
“荒唐!”“太欺负人了!”“简直不是人!”
全场哗然!
积压在村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旁听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斥责。
王德全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冷汗顺着鬓角滚滚而下。
法官再次敲响法槌,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紧接着,陈律师传唤了第二位证人,地质局档案科的老科长徐工。
老徐捧着一卷泛黄的牛皮纸图纸和一份盖着鲜红“作废”印章的文件走上证人席。
“根据省地质局的原始档案,被告所指控的‘藏宝点’,早在1958年全国地质勘探时,就被登记为地质结构不稳定的无效勘测点,所有相关资料都已封存归档。”老徐将文件呈上,“王局长如果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履职尽责,只需要向省局发一份查档函,就能识破这个低劣的谎言。”
“我……我以为……我以为那是真的……”王德全彻底瘫软在椅子上,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他精心编织的“尽忠职守”的外衣,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被撕得粉碎。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陈律师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周大强。
“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一份录音,足以证明这一切的真正动机。”
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粗鄙又怨毒的声音从音响中清晰地传了出来:“……钱不钱的另说,主要是得把她林晚星的名声彻底搞臭!让她背上个贪财的名声,看以后谁还信她!这个臭娘们,老子当年追她,她居然敢甩了我……只要她一辈子翻不了身,我就痛快了!”
录音里的声音,正是周大强!
话音未落,整个法庭像是被投入了一枚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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