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陈林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睁着眼睛。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他需要重新规划这一世。
前世的医学知识是宝贵的财富,但三岁孩童的身体是最大的限制。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成长速度,既能尽快接触更深奥的医学,又不至于被当成怪物。
“医圣殿……”
他回想起意识深处那座恢弘大殿的虚影。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知识。那十九位医道先贤的传承,才是他这一世真正的依仗。
只是,如今他还太过弱小,连主动沟通医圣殿都做不到。
“循序渐进。”他对自己说。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八十岁灵魂的耐心让他压下了所有的急切。
第二天清晨,陈林很早就醒了。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母亲林婉正在厨房准备早饭,父亲陈建国已经坐在诊桌前,就着晨光阅读一本《温病条辨》。
“爸,妈。”陈林乖巧地打招呼。
林婉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烧了,太好了。身上感觉怎么样?”
“好了。”陈林点点头,目光却投向父亲手边的医书。
陈建国注意到儿子的视线,心中一动。他放下书,朝陈林招招手:“林子,过来。”
陈林走到父亲身边。
陈建国翻开《温病条辨》,指着一行字问道:“这个字认得吗?”
那是“痉”字。
陈林看了一眼,平静地回答:“痉,音同‘静’。意指筋脉抽搐,项背强直的病证。”
陈建国的手抖了一下。他本来只是想试试儿子是不是真的认字,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字音、字义连同病证表现都无比精准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
“书里有。”陈林指了指那本书,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孩童式的理所当然,“看一遍就记住了。”
林婉端着粥从厨房出来,恰好听到这句话,手一颤,碗里的粥差点洒出来。她稳住手,把粥放在桌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
一顿早饭在沉默中度过。
陈建国和林婉交换了好几次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茫然。
饭后,陈建国要去药材市场进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陈林。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儿子。
江源市的药材市场位于老城区,青石板路两旁是密集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陈建国牵着陈林的手,一家店一家店地看过去,不时抓起一把药材查看成色,和老板讨价还价。
陈林安静地跟在父亲身边,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摊位上的各种药材。
当归应以主根粗壮、油润、香气浓郁为佳,这个摊位的明显枯瘦;黄芪忌蛀虫,那家店的存货似乎保管不当……
走到一个专卖川贝母的摊位前,陈建国停下脚步,仔细挑选起来。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笑着招呼:“陈医生,好眼光!这都是正宗的松贝,青白杂质少,抱合紧密,您摸摸这粉性!”
陈建国拿起一颗,放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点了点头,看样子颇为满意。
“爸。”陈林轻轻拉了下父亲的衣角。
陈建国低下头。
陈林踮起脚尖,示意父亲弯下腰,然后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这不是松贝,是炉贝。个头虽大,但形状不规整,表面颜色也偏黄。松贝的‘观音座莲’形态不是这样的。”
陈建国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直起身,再次看向手中的贝母,眼神变得惊疑不定。他行医多年,自认对常用药材的鉴别能力不差,但川贝母品种繁多,松贝和炉贝外形相似,价格却相差数倍。经儿子这一提醒,他再仔细看去,果然发现了几处之前忽略的细节!
这摊主竟想以次充好!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惊骇。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毒辣的药材鉴别眼光?这已经不是“记性好”能解释的了!
那摊主见陈建国脸色不对,心里发虚,嘴上却强撑着:“陈医生,怎么了?这货没问题啊!”
陈建国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没有点破,只是将手中的贝母放回摊位,淡淡道:“再看看。”
说完,他牵起陈林的手,转身离开,不顾摊主在身后的呼喊。
走出十几米远,陈建国才停下脚步。他蹲下身,双手握住陈林小小的肩膀,目光紧紧盯着他:“林子,你告诉爸爸,你怎么认出那是炉贝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林平静地回视着父亲。他知道,刚才的举动必然会引起父亲的怀疑,但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适度地展现能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学习自由。
“《本草纲目》里,贝母条目下有附图。”陈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松贝如怀中抱月,炉贝形似马牙。刚才那个,形状松散,顶端开裂,不符合松贝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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