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坳,地如其名。
两侧是灰黑色的陡峭山崖,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谷道,最宽处不过三十丈,窄处仅容数骑并行。
此地阴风阵阵,怪石嶙峋,实乃设伏的绝佳场所,却也透着几分不祥。
西凉军前锋主将,耿忠麾下心腹爱将赵贲,正率领着一万两千名西凉精锐,小心翼翼地行进在谷道之中。他奉耿忠密令,前来黑石坳一带“建立防线,警戒北漠可能的偷袭”。军令说得含糊,但赵贲深知耿忠用意——此地卡住要道,进可观望北疆主战场动向,退可扼守回西凉之路,实乃坐收渔利之要点。
他心中虽对“北漠偷袭”之说将信将疑,但军令如山,且都督深谋远虑,必有道理。
“加快速度!前军斥候再放远五里!务必在天黑前通过黑石坳,抵达预定扎营地点!”赵贲扬声下令。身处这等险地,久经战阵的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只想尽快通过。
然而,就在西凉军前部刚刚完全进入坳口,后军尚在谷外之时,异变骤生!
“咻咻咻!”
尖锐凄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山崖之上传来!那声音密集如暴雨,却又沉重得令人心胆俱寒!不是寻常箭矢,而是特制的、足以洞穿重甲的重型弩箭!
“敌袭!举盾!结阵!”赵贲亡魂大冒,嘶声厉吼!
但太迟了!居高临下的弩箭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撕碎了仓促举起的盾牌和皮甲,将一片片西凉士卒钉死在地上!惨叫声瞬间响彻山谷!
这仅仅是开始!
“轰!轰隆!”
紧接着,是那让北漠人闻风丧胆、如今也让西凉军魂飞魄散的巨响!数枚黑黝黝的“霹雳雷”被精准地投掷到西凉军队伍最密集、最混乱的地方,猛烈爆炸!火光冲天,破片横飞,血肉之躯在如此狂暴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残肢断臂伴随着泥土碎石四散飞溅!
“是玄甲军!是那种雷!”有见识过的西凉老兵绝望地喊叫起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防备北漠偷袭吗?
山崖之上,玄甲军伏兵的主将,阿才麾下最沉稳的副将韩猛,冷眼看着下方陷入混乱和恐慌的西凉军,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他毫不犹豫,挥动了手中的令旗。
“擂鼓!全军出击!”
“杀!”
低沉的战鼓敲响,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
更多的玄甲重步兵从山崖预设的隐蔽处现身,他们并未盲目冲下,而是结成严密的阵型,手持大盾长矛,如同黑色的钢铁墙壁,沿着相对平缓的坡地,沉稳而坚定地向谷中碾压下来!箭雨依旧不停歇地从他们后方抛射而出,覆盖西凉军的头顶。
与此同时,谷道的前后出口,也赫然出现了玄甲军的旗帜和重弩!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对这支西凉前锋的合围!
“突围!向后突围!”赵贲目眦欲裂,知道中了圈套,而且是致命的圈套!他拼命组织兵力,试图向来路冲杀,打开缺口。
然而,玄甲军显然有备而来。谷口处不仅设置了拒马,更有数架重型弩车封锁,冲在前面的西凉骑兵如同撞上铁板,人仰马翻。试图从两侧陡坡攀爬逃窜的士卒,则被上方精准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无情收割。
战斗,或者说屠杀,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西凉军固然精锐,但在绝对优势的地形、出其不意的打击、以及玄甲军精良的装备和严酷的训练面前,彻底崩溃了。赵贲身中数箭,被亲兵拼死救出,但一万两千前锋,死伤超过三成,余者大半跪地投降,仅有少数溃兵侥幸逃出,哭喊着奔向耿忠大营方向。
黑石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玄甲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收押俘虏,清点缴获。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分别传向三个方向:
耿忠大营。
“报!都督!大事不好!赵贲将军在黑石坳遭遇玄甲军伏击!全军……全军溃败!赵将军重伤!”逃回的溃兵带来了晴天霹雳。
耿忠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玄甲军……伏击……萧煜!他怎么敢?!他怎么知道……” 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计划被彻底看穿、反遭算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什么坐收渔利,什么重返北凉,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萧煜不仅识破了他的打算,更用如此酷烈的方式,直接斩断了他伸出去的触手!
“都督!萧煜使者到营外!声称要都督就‘西凉军无故攻击友军’一事,立刻给出解释!并要都督……亲往玄甲军大营请罪!”亲卫的声音带着颤抖传来。
亲往大营请罪?那岂非自投罗网?耿忠额角青筋暴跳,心中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恐惧。去,生死难料;不去,便是彻底撕破脸,坐实了罪名!萧煜挟大胜之威,下一步会怎么做?直接宣布他为叛逆,挥师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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