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腊月廿三,小年。H市的夜空飘着清雪,路灯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毛子蹲在“金色年华”夜总会后巷的垃圾桶旁,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眯缝眼。
他脚边那个改装过的青铜罗盘正在积雪上滋滋冒着热气,表盘上的微信收款码烫得能煎鸡蛋。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圈,最后颤巍巍指向夜总会后门——那里正往外渗着一股子肉眼看不见的黑气,在毛子的天眼里,那黑气浓得像泼翻了的墨汁。
“这阴气比老刘家酸菜缸还冲。”毛子嘟囔着,抹了把络腮胡上的冰碴子,顺手从怀里掏出保温杯。杯身上“铁刹山特供”的红漆字歪歪扭扭,杯盖一拧开,格瓦斯混着符水的怪味就飘了出来——这是他们老毛家祖传的“开眼水”,配方保密,据他太爷爷说里头掺了长白山的老参须和松花江畔的百年柳树皮。
他灌下半杯,打了个响亮的嗝,白雾在寒风里散开。眼睛再一睁,世界变了样。
夜总会那扇鎏金大门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张咧开的大嘴,门框上趴着三只巴掌大的青面小鬼,正撅着屁股从门缝里往外吸什么——仔细看,是那些醉醺醺的客人身上飘出来的“财运”和“精气”。小鬼吸得滋滋作响,像小孩嘬冰棍。
“娘的,这都不是普通小鬼了,都养出瘾头了。”毛子呸了一口,从兜里掏出根烤腰子,就着寒风啃起来。摊主是他老乡,烤腰子时特意多撒了两把辣椒面,辣得他脑门冒汗。
正吃着,后门“吱呀”开了。
阿梅裹着件白貂皮外套出来,里头是黑色亮片短裙,银色恨天高在雪地上踩得咯吱响。她没走远,就靠在墙边点烟,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着。细支香烟叼在涂着姨妈色口红的嘴唇间,青烟在霓虹灯下扭曲上升。
毛子眯眼一看——好家伙,阿梅肩膀上蹲着只红衣小鬼,正用骨爪扒拉她脖子上的水晶吊坠。那吊坠在毛子眼里泛着诡异的红光,显然被做过手脚。
“大妹子!”毛子把烤腰子竹签一扔,站起来拍拍屁股,“你印堂发粉啊!”
阿梅斜眼看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又是你。上回说我犯小人,骗走三百块钱买‘开光护身符’,结果就是张打印的二维码!”
“那不能!”毛子从裤兜掏出把瓜子,开始嗑,“上次是你自己扫错了,扫成我的收款码了。这回真有事——你今晚必有带刺儿的桃花,还是倒贴钱那种。”
“滚蛋。”阿梅把烟头弹向他,火星划出弧线,“老娘这月都踩烂十三双水晶鞋了,用你个铁刹山神棍叨逼?阿财!把这江湖骗子叉出去!”
后门里应声走出个铁塔般的汉子。
阿财,夜总会保安队长,两米出头,膀大腰圆,黑西装绷得紧紧的。他面无表情走过来,每步都在雪地上踩出深坑。
毛子把瓜子壳一吐,突然蜷身。
巴西柔术的地面技讲究一个“贴”字。他像条泥鳅,在阿财伸手抓来的瞬间,从他胯下“哧溜”滑了过去。改装桃木剑从袖口滑出,剑柄“不小心”戳中阿财尾椎骨。
滋啦——!
内置电击器爆出蓝白色电弧。阿财浑身一僵,直挺挺向前扑倒,砸在雪地里,溅起好大一片雪沫子。
毛子已经蹿到消防通道口,还不忘顺手从旁边果盘里抓了把车厘子。他边跑边回头喊:“兄弟你眉间晦气比雾霾还重!今晚赌钱怕是要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死骗子,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狗腿!”阿财挣扎着爬起来,腿还麻着,走路直打晃。
“妈妈的,我等着你来求我!”毛子往嘴里塞车厘子,核吐了一路,消失在巷子拐角。
(2)
第二天下午,毛子换了地方蹲点——夜总会对面那家烧烤摊。摊主老刘是他远房表舅,见他来了,特意烤了俩大腰子,撒了双倍辣椒面。
“咋又盯上金色年华了?”老刘递过腰子,压低声音,“那地方邪性,上个月有个醉鬼死在后巷,脸都青了,警察来说突发心脏病,可我瞅着不像……”
毛子接过腰子啃了一口,辣得直吸气:“表舅,您听说过‘养小鬼’不?”
老刘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凑得更近:“南洋那套邪术?听说能招财,还能害人……”
“金色年华里头就养着。”毛子用竹签子剔牙,“不是普通小鬼,是‘赌鬼’,专吸赌客的财运。我昨儿瞅见,有个学生崽,肩上的小鬼都趴他耳朵眼儿里了,再吸两天,命都得交代。”
正说着,马路对面跑来个人——正是阿财。这汉子今天没穿西装,换了身旧棉袄,眼眶乌青,手上缠着绷带。最显眼的是左手无名指,光秃秃的,原本的金戒指不见了。
他跑到烧烤摊前,看见毛子,“扑通”就跪下了。
“大师!”脑门磕在雪水里,“帮帮我!我昨儿真输了,连手上的戒指都输进去了!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大师您一定得帮帮我!事后给您一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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