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城市,公安局大楼大部分窗户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值班室、部分办案区域以及位于大楼地下一层的法医室还亮着冷白色的灯光。
晚上八点整,法医室里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特有的清冷气味。一排排不锈钢冷柜如同巨大的金属棺椁,整齐地排列在墙壁两侧,柜门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值班法医纪循刚完成一份简单的尸表检验报告,正打算在值班室的床上休息一会儿。
纪循今年三十出头,身高接近一米九,膀大腰圆,肩膀宽阔得几乎能把门框堵死。他曾经是省警校的散打冠军,一身结实的肌肉即使在宽松的白大褂下也轮廓分明。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剃着利落的板寸,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可靠,甚至有些粗犷。局里的同事私下都开玩笑,说纪法医往解剖台边一站,再躁动的家属都不敢造次。
然而,此刻这个壮硕的汉子,却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刚才,他正准备离开主解剖室回隔壁值班室时,一阵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这间寂静之地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声音……像是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又夹杂着某种湿滑物体摩擦的黏腻感,断断续续,从存放着今天下午从工地运回那名工人的冷柜方向传来。
纪循起初以为是幻听,或者是大楼管道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消失了。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猛地从那个标着“工-0423”编号的冷柜内部传来!清晰、有力,绝不是错觉!
纪循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转身,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冷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冷柜那厚重的不锈钢柜门,竟然从内部被顶开了一条缝隙!一只青灰色、毫无血色的手,手指僵硬而扭曲,从缝隙中伸了出来,死死扒住了柜门的边缘!那手指的指甲在下午解剖时已经被修剪过,此刻却似乎变得有些发黑、尖长,用力抠抓着光滑的金属表面,发出“吱嘎——”令人牙酸的噪音。
“砰!砰!砰!”
柜门被从内部更大的力量撞击着,连接处的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条缝隙越来越大,足够让纪循看到里面的景象——尽管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下午被他亲手缝合好切口、冰冷僵硬的工人尸体,此刻正在冷柜有限的空间里剧烈地抽搐、挣扎!它(纪循的大脑已经无法将其与“他”划等号)的头颅不自然地向上昂起,原本空洞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黑红色血丝,瞳孔却缩成了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疯狂的、对生者世界的憎恨与渴望!它的嘴巴大张着,下颌骨似乎已经脱臼,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和暗红色的牙龈,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声——“嗬……嗬……呃啊……”
这声音如同破旧风箱在被强行拉扯,又像是野兽濒死的哀鸣,充满了痛苦与暴戾。
尸体的四肢也在疯狂地踢打、挥舞,撞击着冷柜的内壁,发出“彭彭”的闷响。它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肌肉僵硬地痉挛着,形成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和狰狞怨毒的诡异怪相。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纪循。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那股子散打冠军的胆气和法医见惯生死的冷静,在这超乎理解的恐怖景象面前,荡然无存。他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牙齿咯咯打颤,额头和鼻尖瞬间沁出了冰冷的汗珠。
“鬼……鬼啊!”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惊呼差点脱口而出,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了与解剖室相连的值班室,“砰”地一声用尽全力关上了门!
“咔哒!咔哒咔哒!”他哆嗦着手指,反复转动门上的机械锁旋钮,直到确认锁舌已经完全弹出,将门牢牢锁死。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那“彭彭”的撞柜声和嘶吼声仿佛就在耳边!
他红着眼,喘着粗气,用他那壮硕的身躯死死抵住值班室里那张沉重的实木办公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嗬嗬声,拼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将桌子推到了门后,死死抵住了门板。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
外面的撞柜声和嘶吼声更加清晰了,甚至夹杂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音——那柜门,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纪循蜷缩在床下——这个狭窄黑暗的空间给了他一丝可怜的安全感。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他解锁屏幕,找到局里内部值班室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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