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毛子成功请动灰家仙的同时,另一条更为艰难、充斥着人情冷暖与人性挣扎的战线——吴彩凤的联名举报之路,正走得步履维艰。
她怀里抱着那份越来越厚、却也越来越沉重的举报材料,再一次敲响了一户学生家的门。这户人家的孩子,也曾因为家里是开早点铺的,没什么背景,被金枝明里暗里刁难过,座位永远在最后排,回答问题永远被忽略,甚至孩子的手工作业都被金枝轻蔑地评价为“一股子油条味儿”。
开门的是学生的母亲,一个被生活熬干了水分的女人,眼角眉梢刻满了风霜与愁苦。她一看到是吴彩凤,脸上立刻露出极度为难和恐惧交织的神色,下意识地就想把门关上。
“王若妈妈…你…你怎么又来了…”她压低了声音,紧张地探出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楼道,仿佛金枝的眼睛就藏在某个角落,“你的苦,我们都知道,心里都明白…可是,可是金老师那人…你知道的,我们真的惹不起啊!我家那口子就指望那个小店,孩子还在她班上,孩子费了多少个日子才勉强考进这个学校,这要是签了字,被她知道了,她随便找个由头,天天给孩子穿小鞋,孩子这辈子不就毁了吗?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拿什么跟她斗啊?”
吴彩凤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把怀里那些浸满了血泪的材料递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乞求:“张姐,你就签一个吧,就一个名字…我们联名,人多力量大,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不了不了!真不行!求你了,快走吧!”那张姓妇女像是被火烫到一样,脸上血色尽失,连连摆手,几乎是用身体将吴彩凤从狭窄的门缝里硬生生推了出去,声音带着哭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也难啊…” 说着,“砰”地一声,铁门被死死关上,紧接着是里面传来急促的反锁声,仿佛隔绝了一个充满瘟疫的世界。
吴彩凤被这决绝的关门声震得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两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楼道墙壁。怀里那摞沉重的材料,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直不起腰,喘不过气。这已经是第几家了?第七家?还是第八家?她麻木的大脑已经记不清了。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推拒,同样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绝望像冰冷彻骨的海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已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心防。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瘫坐在积满灰尘的楼梯台阶上。泪水,早已流干,此刻只剩下无声的呜咽和胸腔里撕裂般的疼痛。她抱着那摞象征着儿子冤屈的材料,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算了…也许这就是命…我的若儿…他就这么白白死了吗?我争不过…斗不过…” 一个充满疲惫和诱惑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旋,诱惑着她放弃,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只有泪水和回忆的深渊里去。
但就在这时,章临渊那双沉稳如山、仿佛能包容一切苦难的眼睛,毛子那看似粗豪却掷地有声的承诺,海刚峰那孩子眼中燃烧的、不屈的怒火,还有白冰、金月、国梓君那些她甚至叫不出全名、却在她最绝望时伸出援手的身影,一一在她模糊的泪眼前闪过。他们和她非亲非故啊!他们都在为了她的若儿拼命!
“不!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另一个更响亮、更源自母亲本能的声音在她心中轰然炸响,“章老师他们都在拼命,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先倒下?!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我的若儿就真的冤沉海底,永无昭雪之日了!今天是我家若儿,明天呢?后天呢?金枝、纪彪这种人还在位置上,还会有多少孩子、多少家庭毁在他们手里?!我不能让若儿的血白流!!”
一股混杂着深沉母爱、滔天愤怒与不甘就此沉沦的力量,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从她疲惫欲死的身体深处猛烈地爆发出来!她猛地抬起头,用力之猛几乎扭伤了脖颈。她用脏污的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狼狈的痕迹,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种破釜沉舟、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
她挣扎着,用手撑住墙壁,一点点站了起来。光靠她一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一家一家去求,去哭,是不行的。恐惧像瘟疫,会传染,也会让人本能地选择龟缩起来,明哲保身。必须把大家聚集起来!必须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必须让恐惧被集体的愤怒和人多势众的力量冲散!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脑海。她颤抖着手拿出那个老旧的手机,屏幕碎裂的痕迹如同她此刻的心。她打给了在家同样备受煎熬、几乎被自责和悲痛压垮的丈夫王锦华,还有那个虽然年迈、却始终支撑着她的老母亲李秀芳。
电话接通,吴彩凤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破釜沉舟的决心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妈,锦华,我们这样…光靠我一家家跑,不行了…我们得把大家聚起来…就说是您俩的意思,觉得这段时间为了若儿的事,街坊邻居、孩子同学们的家长都没少操心,没少跟着担惊受怕,心里过意不去。想请大家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务必请大家都要来,千万不要拒绝…对,就在…就在街口那家‘老味道’饭馆,便宜实惠…时间就定在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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