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不久,花梓墟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攫住。他草草卸了妆,甚至连那身价值不菲(仿品)的行头都没力气整理,就瘫倒在那张为了直播背景而特意购买的、号称意大利真皮实际上是人造革的沙发上。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光怪陆离的色块。他很快沉入梦乡,但等待他的,并非黑甜乡,而是一个接一个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噩梦。
起初,他只是觉得皮肤有些发痒,像是有细微的电流在爬。渐渐地,那痒变得具体,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啃噬感。他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胸膛、大腿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蚂蚁——不是普通的黑蚁,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甜腻的粉红色的蚂蚁,每一只都只有米粒大小,但数量之多,仿佛他整个人都被这粉色的潮汐淹没。它们无声地啃噬着他的皮肤,留下细密的、渗着黄水的孔洞,不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和恐惧。他想尖叫,想拍打,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场景陡然切换。他站在自己那间引以为傲的、摆满潮牌和“限量款”的衣帽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劣质香水和橡胶的怪异气味。他看见自己那些精心收藏的、垫在肩膀和胸肌里的硅胶垫,此刻像拥有了独立生命般,从衣服里滑落出来,在地上像肥硕的蛞蝓一样蠕动。更恐怖的是,这些硅胶垫的表面,开始滋生出一片片颜色可疑的、如同脚气真菌般的斑块,斑块迅速扩大、溃烂,流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
而在这所有诡异景象的背景中,总有一个身影——那个ID名为“白灵”的女人。在梦里,她不再是他手机聊天记录里那个温柔、带着点神秘崇拜感的富婆粉丝。她的脸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空洞地望着他。然后,他看见,她的眼角、鼻孔、甚至微微张开的、涂着粉色唇彩的嘴唇里,开始钻出一只只粉红色的蚂蚁,和啃噬他身体的那些一模一样。蚂蚁们成群结队地涌出,蠕动着,汇聚成细小的溪流。
“你觉得我美吗?” 她的声音在梦境中回荡,不是从她嘴里发出,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的脑髓深处,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你觉得……我应该嫁给谁?”
每当听到这句话时,花梓墟都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拼命地想挣扎,想逃离这个粉色与腐烂交织的恐怖世界,但梦境像粘稠的胶水,将他牢牢困住。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依然是衣帽间蠕动的硅胶垫,或是满眼爬行的粉色蚂蚁,以及那个不断追问着他“美不美”的、“白灵”那钻出虫子的脸。真与幻的界限彻底模糊,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陷入了某种醒着的癫狂。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沈乌有也正在经历着属于自己的地狱。
他的噩梦始于一次直播事故。那天他正对着镜头,唾沫横飞地宣讲着他的“女德”经,抨击着社会上的“歪风邪气”,突然,一阵剧烈的、无法忍受的肠绞痛袭来。他试图强撑,但括约肌背叛了他的意志。在数万在线观众的注视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浸透了他那条紧身的、用以展示臀腿肌肉的健身裤……直播画面瞬间被弹幕淹没,不是以往的追捧,而是无尽的嘲笑、截图和“yue”的表情。
这现实的耻辱深深烙印进他的潜意识,化为了夜晚更恐怖的梦魇。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翻滚着恶臭粪便的巨大粪坑。粘稠污秽的物质堵塞了他的口鼻,他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就在这时,从粪坑深处,一个身影缓缓浮起——一个长发披散、浑身沾满污秽的女鬼。她的脸腐烂不堪,眼眶里蠕动着蛆虫。
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个女鬼,缓缓张开了嘴,没有发出声音,却吐出了一大团粉红色的、不断扭动的虫子。那些虫子像是有意识般,朝着他游来,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爬,试图钻入他的口中、鼻中、耳中……
“你觉得我美吗?” 女鬼的声音,与“白灵”在花梓墟梦中的声音如出一辙,冰冷而直接地在他脑海中炸开,“要不要……和我结婚?”
沈乌有在梦中剧烈地挣扎、干呕,却无法摆脱那无孔不入的粉色虫子和那句循环播放的诘问。醒来时,他往往浑身冷汗,床单湿透,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粪坑的恶臭和一种诡异的甜腥气。
而那个在现实中与他们联系的“白灵”,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几乎秒回他们的消息,时不时发来暧昧的语音和看似随手拍却充满诱惑的生活照。她的回复变得迟缓,简短,甚至有些语焉不详。她朋友圈里那些展示奢华生活和神秘背景的动态也停止了更新。
最终,在某一天,沈乌有和花梓墟几乎同时发现,“白灵”的账号头像变成了一片空白。他们发出去的消息前面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她删除了他们。他们疯狂地搜索她的ID,却发现这个账号已经彻底注销,仿佛从未存在过。所有曾经的聊天记录,那些暧昧的言语、转账截图、充满暗示的图片,也随之烟消云散,找不到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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