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中,章临渊的目光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他的视线越过了刑新那疯狂舞动的背影,死死锁定了她后颈衣领下方,那片裸露的苍白皮肤。在那里,紧贴着脊椎,赫然趴伏着一团不断蠕动、如有实质的浓稠黑色雾状物!那黑雾的轮廓,隐约形成一个蜷缩的小孩儿形态,细看之下,竟有无数条比发丝还细、如同畸形脐带般的黑色气丝,正贪婪地、拼命地顺着她的脊柱沟壑向上钻探,蠕动着,像无数细小的黑色寄生虫,目标直指那维系神智的泥丸宫——天灵盖!
附体!怨气蚀神!而且看这黑气钻探的深度和活跃程度,已然侵入极深,几乎与宿主本身的魂魄纠缠不清!
章临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冷冽。他没有丝毫犹豫,在众人惊恐和不解的目光中,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如同鬼魅般,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敏捷和精准,瞬间切入办公室门前那片布满玻璃碎片、危险万分的区域。他的指间,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夹住了三根细如牛毛、长约三寸、却在日光灯下泛着幽蓝寒光的特制银针。
他口中低声哼唱着古老而奇异的调子,韵律古朴,带着一种安抚神魂、涤荡污秽的宁静力量,若有道门中人在此,或能辨出那正是《清静经》的片段。他的步伐看似随意踉跄,实则暗合九宫八卦,步踏天罡,轻易便绕到了刑新因疯狂而毫无防备的背后。
时机稍纵即逝!
章临渊手腕微微一抖,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三根泛着幽蓝寒光的银针却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同时刺入刑新颈后风府穴以及左右两侧的风池穴!
“嗷——!”
一声绝非刑新本人能发出的、尖锐到几乎要刺破所有人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哭声,骤然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炸响!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痛苦与一种被强行剥离的暴戾!
“哐当!”
刑新手中紧握的菜刀应声落地,在布满玻璃碴的水磨石地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眼神中的狂乱光芒骤然熄灭,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章临渊早有准备,伸手扶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团趴在刑新后颈的浓稠黑雾猛地剧烈膨胀、扭曲,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瞬间幻化成一个更加清晰、青面獠牙、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散发着浓郁不祥与怨恨气息的鬼童虚影!它猛地回头,怨毒至极地瞪了章临渊一眼,那眼神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恶意,随即发出一声无声却震荡空气的咆哮,化作一道迅疾的黑烟,如同受惊的毒蛇,仓皇地扑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竟直接穿透了紧闭的玻璃,消失在外面的天光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走廊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随即被各种后怕的喘息、压抑的哭泣和低沉的议论声所取代。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婴灵尖啸的寒意和菜刀的冰冷腥气。
“啧啧,没看出来啊,章老师?”一个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探究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宁静。章临渊回头,看见恩荣正懒洋洋地倚着门框,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小把瓜子,正慢条斯理地嗑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这个年轻的物理老师,总是习惯将名牌POLO衫一丝不苟地扎进熨帖笔直的西裤里,手腕上那串油光水亮的沉香木手串随着他嗑瓜子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叮咚声,与他此刻的事不关己形成微妙的反差。他抬脚,用锃亮的皮鞋鞋底,漫不经心地碾了碾地上的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发出“嘎吱”的碎裂声,“上周刚装的人脸识别考勤机,说是为了规范管理,提高效率,啧啧,三万块呢,白瞎了。邢老师这一下,算是替不少人出了口恶气吧?”他话里有话,眼神飘向周围几个面露尴尬的老师。
章临渊没有接话,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刑新放平,让她侧卧,避免窒息。就在他调整刑新姿势时,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脖子附近,有一小块不自然的青紫色痕迹。
一股寒意掠过章临渊的心头。他猛然想起,就在上周他值日巡查时,曾无意间在教师洗手间撞见刑新正俯在水池边干呕。当时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虽然强打精神,却掩盖不住眼底深处弥漫的死灰之气,与此刻她昏迷中依然紧蹙眉头、面色灰败的样子,如出一辙。那时他只以为是高三压力太大,劳累过度,如今看来,远非如此简单。
“真以为是累疯的?”恩荣的声音如同鬼魅,再次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凑到了章临渊身边,就在学校那间充斥着速溶咖啡和各类茶包气味的茶水间里,用他那印着“优秀教师”字样的不锈钢保温杯堵住了章临渊的去路。保温杯里飘出西洋参特有的苦香气味,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形成一种古怪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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