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整整一夜,又在次日清晨转为淅淅沥沥的阴冷细雨。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的云层仿佛就压在黑熊沟两侧的山巅,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令人窒息的灰蒙之中。赵家台的屋顶、石板路、乃至每一片树叶,都在不间断的雨滴敲打下泛着水光。
这样的天气,自然无法再进山。计划的“二十四小时支援”也因此延迟。K通过加密通道发来简短信息:“天气恶劣,山区道路通行风险高。支援物资与专家分析报告暂缓,预计延迟至明日午后。继续监控天气及周边动向,保持‘钥匙’稳定,避免外出。”
院子里,小王司机(化名王强)正穿着雨披,检查吉普车的底盘和轮胎,清理积水泥浆,确保车辆随时可用。赵会计则和他的老妻在堂屋里编着竹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村里的琐事,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窗外林逸他们住的东屋方向。
东屋内,气氛压抑。窗玻璃上凝结着厚厚的水汽,模糊了外面阴郁的景色。老吴的腰伤在王医生留下的特效药和这几天的静养下,恢复速度超乎预期,已经可以较长时间站立和缓步行走,只是动作仍有些僵硬。他此刻站在窗前,用手指抹开一片水汽,望着外面连绵的雨幕,眉头紧锁。
“雨再这么下,山里怕是会有塌方滑坡。”老吴低声道,“那个‘鬼呲牙’乱石坡,本身就不稳定。”
林逸坐在炕沿,手里反复看着平板电脑上昨天拍下的巫祝符号照片,以及K反馈的简短分析。“‘山鬼’部族标识……周期性脉冲……勿触发深层结构……”他咀嚼着这些词汇,“K的人明显知道得比告诉我们的多。他们到底在担心触发什么?”
阿红正在整理昨天的环境数据,试图找出磁场波动的规律。“数据显示,那阵脉冲和微震几乎是同时发生的,然后磁场水平就维持在比之前略高的位置。这不太像自然地质活动,更像……某种被短暂唤醒,然后又转入低功耗待机状态的东西。”她抬起头,“豆子昨天的感应,会不会就是这东西‘醒来’时的外溢效应?”
豆子盘腿坐在炕上,摆弄着一个赵会计小孙女留下的旧布娃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听到阿红提到自己,他抬起头,小脸上带着困惑:“昨天……那个黑石头后面,除了凉风和一点点红光,我还‘听’到一点点别的声音……”
“什么声音?”林逸立刻追问。
“很轻很轻……像是一个老爷爷在叹气,又像是……生锈的门轴在慢慢转……”豆子努力形容着,“就一下,然后就没了。和后来地上的抖(震动)差不多时候。”
叹气?生锈门轴转动?这描述比之前的“很多人小声说话”更具体,也更诡异。豆子的“血裔”感知,似乎能捕捉到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更细微的能量或信息层面上的“动静”。
“那今天呢?现在有什么感觉吗?”阿红问。
豆子闭上眼睛,似乎在认真感受。过了几秒,他睁开眼,摇了摇头:“现在……只有雨声。但是……心里有点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雨底下睡觉,睡得不太踏实。”
“睡觉的东西”……这很可能指的就是“鬼呲牙”地下那个发出脉冲和震动的未知存在。雨天的环境,似乎对它的状态也有影响?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K的支援了。”老吴转过身,声音斩钉截铁,“天气和豆子的感应都说明,下面的情况可能不稳定。我们必须尽快掌握更多主动权。至少,要弄清楚那个符号周围,还有什么。”
“可是K警告不要触发……”阿红有些犹豫。
“我们不触发,只是更仔细地观察,寻找更多线索。”林逸接口道,“比如,那个符号周围,有没有其他标记?缝隙里面究竟有多深?有没有人工修凿的痕迹?我们昨天时间太紧,看得不够仔细。而且,”他看向窗外,“这种天气,赵会计和小王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再出去,反而可能是机会。”
冒险,但值得一试。他们需要信息来对抗K的信息垄断,也需要为自己的安全多加一层保障。
计划很快成形。借口是现成的:林逸“不慎”将一枚重要的、带有课题组编号的样本标签(用一块不起眼的、刻了字的塑料片伪装)遗落在了昨天“寻找镜头盖”的沟口附近,必须尽快找回,以免被雨水冲走或损坏。这个理由比单纯“补拍”更紧急,也更能解释为什么必须冒雨前往。
老吴以伤患和长辈身份坚持留守,并“严厉要求”林逸和阿红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同时也能看住豆子,并留意院内赵、王二人的动向。
午后,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浓雾再次从山谷中升腾而起,只是比昨日稍淡。林逸和阿红穿上全套防水装备,背起轻便的背包(只带了必要的侦查工具、相机、以及防卫用的电击器和“预警喷雾”),向赵会计说明了情况。
赵会计果然面露难色:“这天气,沟里路滑得很,雾气也重,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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