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面包车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窗外掠过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光晕和模糊的建筑阴影。驾驶座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
车厢里一片沉默。林逸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他们似乎正沿着环路行驶,然后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道路。路灯越来越稀疏,两旁的建筑也从楼房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和围墙,最后连成片的,是黑黢黢的、轮廓模糊的工厂厂区。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铁锈和煤灰的气味。
大约开了四十多分钟,面包车驶离了柏油路,拐进一条颠簸的土路。两边是高耸的、生满铁锈的围墙和废弃的厂房,巨大的烟囱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这里显然是北京城郊某个早已停产的旧工业区。
最终,面包车在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停下。门上用红漆刷着模糊的“严禁入内”字样,铁链和挂锁看起来却有人经常使用的痕迹。
司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到了。下车。”
他率先下车,用钥匙打开挂锁,推开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门内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地面铺着破碎的水泥板,杂草从裂缝中顽强地钻出。院子尽头,是一排红砖砌成的两层筒子楼,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眼睛。
“楼里202房间,钥匙在门框上面。”司机指了指那排楼房,又指了指地上两个鼓囊囊的编织袋,“这是三天的食物和水。钱老板交代,三天内不要外出,不要生火,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动静。三天后,会有人来联系。”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上车,发动引擎,面包车掉头,很快消失在来时的土路尽头,只留下尾灯的红光在黑暗中一闪而灭。
沉重的铁门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发出呻吟。
四人站在荒凉的院子里,面面相觑。眼前的景象,与之前那座规整的四合院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破败、荒芜、阴森,充满了被遗弃的气息。
“这……就是新的藏身地?”阿红的声音有些发颤,紧了紧搂着豆子的手臂。豆子把小脸埋在她怀里,不敢看周围。
老吴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棍,腰伤让他站立都有些困难。他环视四周,眉头紧锁:“废弃的工厂宿舍楼……倒是够隐蔽。这种地方,平时连流浪汉都不会来。钱胖子选这里,看来外面的风声真的紧了。”
林逸提起那两个沉重的编织袋,又看了看那排如同鬼屋般的筒子楼,深吸一口气:“走吧,先安顿下来再说。”
他们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脚下是碎石和碎玻璃。筒子楼的门洞敞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楼道很窄,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木门。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上布满了蛛网和乱七八糟的涂鸦。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们找到了楼梯,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202房间在走廊的尽头。
林逸踮起脚,在门框上方摸索,果然摸到一把冰凉的钥匙。打开门,一股更浓的陈腐气息涌出。
房间不大,约莫十几平米。一张木板通铺靠墙,上面只有光秃秃的木板。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两把缺腿的椅子,一个锈蚀的铁皮炉子,墙角堆着些破烂的麻袋和废铁。窗户的玻璃碎了几块,用硬纸板和塑料布胡乱钉着,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条件比之前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但至少,暂时安全。
阿红放下豆子,立刻开始收拾。她把通铺上的灰尘扫掉,从编织袋里找出几条旧毯子铺上。林逸把另一条毯子钉在漏风的窗户上。老吴坐在一把稍微完好的椅子上喘息。
编织袋里东西还算齐全:足够三四天吃的馒头、烙饼、咸菜、火腿肠,几瓶矿泉水,几包榨菜,甚至还有一小包水果糖。另外还有几根蜡烛,一盒火柴,一个手电筒(电池是新的),一小瓶煤油(显然是为那个铁皮炉子准备的),以及一些基本的消炎药和纱布。
“钱胖子……准备得倒是周到。”老吴检查着药品,苦笑道,“就是这地方,实在不是养伤的好去处。”
林逸点燃一根蜡烛,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房间一角的黑暗,却让阴影显得更加浓重。“先对付几天。等风声过去,或者钱老板有了新安排再说。”
众人简单吃了点干粮当早饭。天色渐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破窗户照进来,让房间里的景象更加清晰——墙壁斑驳,墙皮大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天花板角落挂着厚厚的蛛网。地上灰尘厚重,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单身宿舍。”阿红打量着房间布局,“看这通铺,能睡好几个人。可能是给工厂的单身工人或者值班人员住的。”
豆子一直很安静,只是紧紧挨着阿红,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令人不安的环境。黑子不在了,让他显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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